韩枫一直住在客栈中,客栈的老板对他还算客气,而且采薇确实是说到做到,虽然韩枫杀了陆仞,但是一直没有人来找韩枫麻烦。
他在客栈过得十分安生,胳膊上的伤到底是伤到了筋脉,让他的手臂有些没有那么的好用了,有时候若是忽然用了,他便连一个茶杯也拿不起来。
左手颤抖的放在桌子上,他哆哆嗦嗦的起来桌子上的杯子,因为手过于发抖,使得杯子中的茶水都溅了出来,茶会有些烫,烫到他的虎口上,让他有些疼了。
将杯子废力的靠近自己的嘴唇前,他努力的抿了一口水,然后才慢慢将茶盏又放在桌子上。
周而复始,一遍一遍的做,因为这样会让胳膊好的更快,灵活起来。
末了,韩枫捂着肩膀坐在凳子上,眉头间隐隐的渗出细密的汗珠,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抬起头,然后犹豫了一下,缓缓的走向门口,用右手打开了门栓。
映入眼帘的便是采薇,采薇眼眶有些红,不像是哭的,倒像是熬了夜,生生的将眼睛熬红了。
韩枫放采薇进来,采薇堵在门口也不进也不退,韩枫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采薇抬起头,一双眼睛便在房间里面四处打量,她犹豫了一会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韩枫坐在凳子上,右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在嘴唇前小小的抿了一口,“我还没有想好。”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韩枫问道。
“陆仞不在了,我一个人在也想散散心,你不能把陆仞还给我,难道我跟你一起出去走一走也不行吗?”
“我不带人。”韩枫说道:“陆仞要杀我,所以我才杀了他,我们是公平的决斗。倘若这回死的人不是陆仞,而是我,你会怎么对陆仞说?”
采薇犹豫了一下,再次抬起头她说道:“我才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你回吧。”韩枫端着杯子笑了笑,脸是有些苍白,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丝凄然。
采薇想知道韩枫为什么要到处跑,当初他以为他跟她一样,是为了找一处安稳的场所,然而她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她声音很低,带着怨毒,“你不会好过的。”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便走,韩枫则是眸光冷了冷,只等采薇走了良久,他才站起身将门关上。
韩枫靠在门上思索了一会,随即走到床上,一把拿起包袱,眼神坚定的看向窗外,随即转身便走。
韩枫径直走向马车处,他租了一辆马车,在上车之前他忽然看见了一个极其眼熟的人。
那人大着肚子,孤身一人站在墙角处,衣衫有些脏,虽然落魄了,她看起来只是有些孤寂。
距离太远了,韩枫使劲看了看,才看见了她头上还落着两根枯草,大约是在哪个柴火堆里睡了一觉。
白皙的脸上也有些脏,她嘴唇泛着紫色,此时正抬起头看着天边的一朵移动的云。
韩枫又见到了那个女草寇,对于女草寇,韩枫是知道的,知道她是一个挺厉害的人,一个人带着一些小孩子就可以抢了镖局的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听车夫催促道:“你在这站着干什么,上车啊。”
韩枫隐隐的动了恻隐之心,女草寇肚子很大,显然是要临盆了,然而就这样,她还是孤身一人,因为他没有看见那些小孩子。
尹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是学医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就要即将临盆了,然而前些日子她们到了一处难民营中,说是管吃管喝,实际上那些官吏私底下会将孩子们卖掉,或奴仆,或者是青楼,或者是送到不能生养的人家中。
若是能送到不能生养的人家中,那也算是一种幸福了,所以当她身边的两员大将被送到一户不能生养的殷实人家中,她并没有阻拦。
难民营中,管吃管喝管住,日子也是可以生活的下去的。
唯独她在给两个被送到青楼的小孩子银钱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穷苦的人见到了那些钱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就要抢,她到底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当那些难民见她是个有孕之人,便直接过来抢时,她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毒药是不够的,官吏也帮着难民,见了钱也想分一杯羹,自然不管她一个有孕之人带着一些孩子日子是要怎么过。
银钱袋子被撕烂了,落了一地的铜子,银块,小金珠。
不过就是因为钱袋破了,钱洒了她才跑了出去。
好在大部分的小孩都被安排了出去,至于极少的一些孩子,并没有跟着尹婉一起逃跑,他们选择留在了难民营,战争让孩子们都有坚定的选择,和狠心。
尹婉带着钱袋里面仅有的钱,这些钱已经不足以让她在生孩子之前,吃好住好,所以她能省则省,想回到山里住着,可她实在是折腾不了了,以她现在的身体,极有可能还没有找到一处山洞,就被山里的活物活吃了。
感觉到肚子里面的拳打脚踢,她有些受不住了,后背贴在墙上,她感觉得到,这小家伙已经不满在这个温暖的肚子里面带着,可能就在这两天就要临盆了。
她得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临盆的庇护之所,该有的东西也得有,然而身上银钱要是做了这些,那怕是生完孩子,就得带着孩子一起喝西北风。
可是她没有了法子,总不能将孩子生在街道上,然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个热闹。
她强撑着身体,一只手捂着肚子,另外一只手贴着墙往前走,一步一步的艰难,她感觉到自己胯下有些湿热,心中徒然一紧,没想到临盆竟然来的这样匆忙,她还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呢。
这时眼前徒然出现了一个人,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惊恐,惊恐之外又有了一些希望。
伸手抓住韩枫的手臂,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要临盆了。”
随即便感觉天旋地转,她被韩枫打横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