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月日上三竿才起床。
整个宫中,只有她最惬意,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往心里去,以至于连给皇后请安的资格都不能够。
她醒来以后,便只见到储环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她穿好衣裳以后,便开始对着镜子梳妆,疑惑地问道:“储玉哪里去了?”
储玉长得有些矮小,看起来蔫蔫的,有些不爱吱声。
素日也不愿意打扮,漂亮话也不爱说,但是干活的时候尽心尽力,手脚麻利。
“储玉昨天淋了雨,今日得了风寒,所以不能来照顾您了。”
“这样啊。”耿月明白了,然后她对着铜镜说道:“让厨房做些更好吃的给她送去,药什么的也别亏了,好好让她休息休息。”
“谢,小姐,储玉知道一定会感恩小姐的。”
“那倒是不用,你与储玉干活多么认真,我也是知道的。”然后她说道:“你们跟着我,我自然不能让你们亏了。”
“奴婢伺候小姐,绝无二心。”
“我当初既然选了你们,肯定是放心的。”
耿月的早饭基本上是跟下了早朝的韩枫一起吃的,吃不吃全取决于韩枫来不来,韩枫不来她不仅不用吃早饭,恰巧连药都不用喝了。
韩枫今日来的晚了一些,但是像给商铺送货似的,给耿月带来许多漂亮的首饰,和衣裳布料。
即便耿月现在已经不缺这些东西,但是见到金光璀璨,熠熠生辉的珠宝难免还是留恋地看了几眼。
二人面对面地,一起吃上了午膳。
房门打开,昨天下过的雨,所以导致现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树上的叶子被雨水打掉了许多,此时还有些坚挺着不肯落下,被风吹得摇头晃脑。
大门开着一半,空气十分清澈凛冽,带着一股子雨后海边的感觉。
耿月有点冷,但是就是舍不得关门。
而且她上午吃了足够的糕点果腹,所以对于面前的饭食,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
“你今日有什么念头?”韩枫见她闷闷不乐,于是问道。
耿月见他带着笑容吃饭,便看出心情不错,猜想一定是前朝的事情做得不错。
心想:本来回来是想和平的,没想到为了先帝的遗愿,这仗大的反而更激烈了。今年收成不好,他本来应该挺闹心的,什么事让他今天这么高兴?
“我今天其实没有什么念头。”耿月拾起一颗花生放进嘴里说道。
心想:就想在院子玩一圈,昨天刚回来,没必要再出宫了,所以那就去看看桂雪颜吧。
“微风拂面来,满地落叶黄。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建业城秋天什么样吗?”
耿月抬起头,发现韩枫在看向自己。
她下意识的要摸自己的脸,然后及时止住自己的动作,放下手以后说道:“你要去吗?”
“今日好不容易没有政事,所以我陪你去。”韩枫深邃的眼窝,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的看着耿月。
耿月看着他,心里想:这眼睛现在的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流露出忧郁。抑郁的时候,简直要了我的命。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瞠目而视的对着韩枫,“你居然要出宫?你现在是陛下,就不怕别人害你吗?淑太妃松口了?被她发现不得弄死我。”
她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恋恋不舍地看向外面。
院外中央有着一个硕大的青铜器,里面是水,荷叶金鱼。
然而现在已经秋季了,里面的长得茂盛的荷叶也坚持不住的即将完全枯了。
一侧茂盛的大树垂下头,若是扒着青铜器里面去看,正好能看见树枝的倒影。
韩枫本以为耿月会很高兴,大吃一惊。
没想到,她居然想到淑太妃,还表现出一丝害怕。
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他在这一刹那同情耿月,然后又理解心疼。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吃的烤鱼吗?”韩枫问道。
耿月被他带的回忆曾今,想到了他们刚被蔚临救下来以后的第一天。
“记得。”耿月说道,然后看向韩枫,她百味杂陈。
“我当时就想,那么难吃的烤鱼,我都吃不下去,却有个姑娘吃得下去,这个姑娘肯定是能吃苦的,所以我才那么坚定地要带着你。”
“你带着我,原来是觉得我能吃苦?”耿月揉了一下眼睛,忽然干笑一下。
韩枫态度温和,举动斯文的摇摇头,“还有可怜。”
耿月不甘地问道:“没了吗?”
韩枫又笑了,若是说对耿月一见钟情,他自己也说不好,因为以他的性格,一般不带别人,“你很聪明,也很仗义,在路上你也许能帮到我。”
耿月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
只是心中没有什么期待了,腹诽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韩枫也是个直男。隐藏型直男。
她吃着菜,决定返将,于是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吗?”
“你跟我一样,都是待不下去的人。”韩枫又点了点自己的脸,自信的扬起唇角。
然后端起饭碗,用筷子吃了一口栗米。
天阴沉沉的,可能随时又要下起一场暴雨。
耿月不想将话说全,现在这个情况也显得苍白无力。又觉得韩枫这个样子,简直跟刚认识他的时候有差别。
这么无赖的动作,谁教他的?还是说男人的本质都一个样?
于是她说道:“马上就要下雨了,你现在约我出去,我挨浇怎么办?”
“我带你去,会让你被雨淋吗?”
耿月连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回头看向外面,正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一个宦官快步走进来。
宦官是个年轻的,叫麻瑞,瑞字是韩枫赐的。
麻瑞据说是麻善教出来的,他一直低着头,耿月看不见他的脸。
只知道先帝已去,麻善没有被送去殉葬,大约是忠心,所以麻善本是要自杀的,却被他的小徒弟救了下来。
但是救回来的时候,只有半条命了,以后也只能一直躺在床上过日子。
耿月见他弯着腰,垂着头,好像双腿夹着尾巴似的走进来。
对着韩枫跪下,然后双手摊开,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陛下,忽然有要事来报,镖骑将军请您去看一看。”
韩枫看向耿月,挥退麻瑞:“孤马上去,先让人将药端来。”
“是。”麻瑞道,出了门,他便看见不知道从哪回来的,神色恍然,面色苍白的储玉。
他年轻,声音虽然尖细,但还是带着年轻的男孩样,叫住了储玉,“你将耿月小姐的药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