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中,赵潜靠在床头,目光幽幽看着手中的书,眼神却透过这书看向了不知明出……
良久,烛火都一一燃尽,屋内渐渐陷入黑暗,才闻床榻上有动静传来。
日子照常的过,该操持王府的继续操持着,该讲笑话的依然讲着,该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是依旧如此。
几人就像那日清晨和晚间的事没发生过一样,日子过得倒安生。
轮休时,苏舟还是会出府去看孩子们和陆行之,只是都踩着点回来,没错过赵潜的饭点。
陆行之对她依旧的好,当苏舟去丞相府找陆行之时,提及上次的话本,陆行之红着耳根子表示,已经好好研读过。
苏舟甚是欣慰的拍了拍陆行之的肩,闹得他脖子都红了。
苏舟感叹,仲谦还是太单纯了,就一画本子都能看得面红耳赤脖子粗。
瑶姬被提为陆行之的大丫鬟,当苏舟在陆行之房中得知此事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闷闷的挺不舒服的。
按理说着自己惦记的人有了欢好的,自己应该伤心欲绝才是,可这心里也不见得多伤心,就是不太爽利。
但苏舟又哪里知道陆行之是想找瑶姬做自己的军师,才提了瑶姬做大丫鬟,方便行事罢了。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苏舟。
想着仲谦心中已经有了红颜知己了,自己怕是没戏了,哀叹之余,装模作样的去找刘忠心借酒消愁,得了刘忠心的白眼,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给打发了。
苏舟撇撇嘴,提着酒跑到端王府的假山上“对影成三人”了。
哦不,还有山脚下蹲着摇尾巴的肘子。
“哎,仲谦……瑶姬是个好姑娘,我就不和她抢了。”
苏舟胡言乱语中,说得好似自己大度一般。
月色正好,有酒有月还有狗,加上自以为销不尽的愁,苏舟突然诗兴大发。
咳了两声,抬头指月,幽幽开口:“不肯忘却古人诗,最愁不过是哀思。夜台黄泉无明月,吾老何处寄相思?”
苏舟这半吊子,平仄不分便也罢了,这尾字都叠了,听着倒是朗朗上口。
远处,赵潜很是中肯的评价着。
湖庭中,赵潜身着玄色袍子。肩上披了件披风,随风稍稍摆动,映得人多了几分仙气。
苏舟吟唱完了,打了个很不应景的酒嗝,砸吧砸吧嘴。
“还是那晚的酒醉人……”
说着,鼻翼轻动,似是闻着了什么香味,转眸,见不远处亭下独饮的人儿。
赵潜为何来这处?可不就是酒瘾犯了,去宫中偷偷挖了这酒来,飘着淡淡槐花香。
赵潜本是爱酒之人,但多是身不由己,好在身边没人,便肆无忌惮些,小酌怡情,不多喝便是。
苏舟随手扔了手中的酒壶,跳下假山向赵潜走去。
赵潜见苏舟如肘子寻食般伸着脖子走来,不动声色。
“殿下好雅兴呀,一个人偷偷喝着好酒。”
苏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上前一把抢过赵潜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冷,苏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喝完,眼睛亮了,砸吧砸吧嘴喝道:“好喝。”
赵潜:“……”
爷埋了二十年的酒会差?
苏舟大概是脑袋喝浆糊了,说话也肆无忌惮了。
“堂堂王爷也来借酒消愁啦,哈哈哈,来和小爷说说殿下你有何愁呀?”
赵潜不理苏舟发酒疯,夺过苏舟手中的杯子,拿过酒缸为自己倒了杯酒。
正准备喝时,赵潜一时不察,苏舟突然出手抢了去。
赵潜抬眸,准备斥责几句。
苏舟伸手制止道:“哎,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想你母妃了?”
见赵潜不说话,苏舟笑得如狐狸般得意,喝了口酒道:“嗯?还是想姑奶奶了?”
赵潜目光转冷,本就是老狐狸,她为何不去投靠陆行之而是来王府,赵潜心中可是门儿清。
况且苏舟本就是个藏不住事了,心里想什么他一秒便看清了。
当然,赵潜不会知道苏舟这是故意表现出来的在意。
苏舟进王府前就想,相比于偷偷摸摸的打探消息,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来的容易,想赵潜这种老狐狸,怕是容不下有异心的人。
不过现下的苏舟是真醉了,才会这么直白的去激赵潜。
“你爷爷可有说他和姑奶奶是什么关系?”
由于饮酒的缘故,赵潜声音沙哑,甚是好听,颇有诱惑的滋味。
苏舟笑笑,小爷倒也想知道,眼神突然就暗淡了。
“别给我提那死老头子,说走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安都……”
苏舟这不知道被触了那根神经,就这样爬在石桌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潜:“……”
堂堂七尺男儿,说哭就哭,还哭得比那妇人还痛彻心扉。
赵潜扶额,沉声命令:“闭嘴。”
苏舟仿若未闻,借着酒劲儿肆无忌惮起来,哭得更是欢实了,自顾自的沉浸在悲伤之中。
赵潜杯子也不要了,就着酒缸一人默默的喝着,旁边一人哭得撕心裂肺。
这喝酒和品酒可不同,好好的一坛酒就这般囫囵的浪费了。
这酒可是贤妃在世时和赵潜一起酿的,可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嘛。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落地无声,一层一层覆盖在枯木湖庭之上。
一片片雪花落在亭子的栏杆上,渐渐的,赵潜也醉了,倒在石桌上。
桌上地上是未干的酒渍,七零八落,这般冷的天,借着炉火二人倒是睡得安稳。
刘忠心找来便是这般场景,急得直跺脚,赶忙把披风披赵潜身上,找人把这两个醉鬼给抬回窝里。
清晨
苏舟宿醉未醒,赵潜倒是醒了,就是情况不太好,刘忠心急得团团转。
“爷呀,奴才还是去把相爷叫来吧,你这忍着算个事没事呀。”
这真的是王爷不急急死太监哦。
“其一你也真是的,怎么就让爷喝酒了呢,你你……”刘忠心指着其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赵潜旁若无人的看着折子,若不是皱着个眉,看着倒像个没事人般。
海棠还是比较镇定了,出声安慰道:“刘公公安静些,别吵着爷。”
暗中却对刘忠心使着眼色。
刘忠心看海棠挤眉弄眼,会意,收了声往屋外走去。
“海棠,你倒还做起爷的主了。”
赵潜一句话说的不咸不淡,这亲近的人还是听出了赵潜话中的喜怒,都不敢再言。
海棠请罪:“奴才不敢。”
刘忠心站在屋中不上不下的,最后憋出句“奴才去给爷沏壶茶”,便匆匆出来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