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不在府里，宋栎吃饭自然也就没人管。搞得这家伙半夜因为饥饿从梦中醒了过来。刚起身便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脑袋，瞬间感觉到屋里有一股妖气。向桌边看去，只见那个苍白脸颊的女孩，正轻轻趴在桌上熟睡着，细微的鼾声像极了乳猫。

“呵……这丫头。”见她熟睡也不便动她，只得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搭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同她的姐姐小伊比起来，她的身材更加瘦弱。衣袖间露出的手臂上红痕，让宋栎看着心疼。可恰恰是这么一个披毛毯的小动作，霜便惊醒过来，见宋栎看着自己，立马吓得瘫坐在地上，屈身跪下不敢直视宋栎的眼睛。

“呵，你这小丫头……起来吧，我又不是被你吵醒的。”宋栎将女孩扶起，那张脸蛋同小伊不大一样，如果说小伊的可怜中还伴着一丝倔强。那么眼前的霜便是由内而外让人觉得心疼。

“怎么……你冷么？”见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宋栎问她，后者又使劲摇了摇头。

“去我床上睡吧，我睡地上便是……”宋栎又拿出一条毛毡铺在地上，见宋栎这般模样，霜立刻拉住宋栎的手臂使劲的摇头。

“放心，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睡地上不碍事。”说完宋栎就准备躺在毛毡上，可无奈肚子又叫了起来。听到这声响，霜嘴唇上扬却没有丝毫声响。缓缓将自己袖中的桂花饼拿出来，轻轻放在宋栎掌中。

“这不是你姐姐带给你的吗？怎么不吃。”宋栎从刚刚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她一句话都不说，转眼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不能说话么？”听到宋栎的发问，霜微微点了点头。

“为何？”宋栎继续发问，小霜便轻轻走到书案边，将桂花饼放在盘里，点燃了蜡烛，然后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字：“嗓子，烟熏坏了。”

“烟……何人所为。”问出这话的宋栎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结果，不过当看到那两个字时他还是有些怒了，“主人。”

“真是群畜生！”见宋栎生起气来，霜立马走过来，将纸张举在宋栎面前，“主人不要生气，霜已经原谅他了。”

“原谅？那群畜生把你们姐妹俩折磨成这般模样，你还要原谅他们？！”宋栎一挥手竟将纸张拍落在地，霜只是屈身轻轻捡了起来，将另一面展示给宋栎看。“因为他让我遇到了主人，主人是温柔的人。”见到这话，宋栎那浮躁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只是轻轻摸了摸霜的脑袋，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肩膀高的女孩羸弱不堪，真不知道在遇到宋栎之前，她是如何从地狱活过来的。

“霜真是个好孩子……”听闻这话，霜又走到一边拿起纸笔写了起来，“主人是个好人，霜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说完便将纸放下，轻轻将桂花饼拿起再次放在宋栎手心里。

“好好好，我吃……你去歇息吧，不用你伺候了。”听闻这话，霜才缓缓走到床边躺下。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宋栎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鬼使难道不应该保护天下好人善妖？

坐在毛毡上，轻轻喝了一口凉酒，然后缓缓躺下。宋栎已经不想再考虑这些事情，因为他一思考，那些刺痛的回忆便会袭上心头。

翌日清晨有些湿冷，可宋栎却早早起来了，因为他得去拜托一个人。昨日听闻霜的事情，他便想着既然是妖物，那么嗓子应该还有恢复的可能，便想去问问云二楞库房里是否还有丹药。

可是素日里就不对付的云苍，要真让宋栎拉下脸去求他，还真需要些胆气，只怕那家伙定会好好折磨自己一番。可这世间就是这么巧，明明平日里那么不想见他，总会在你跟前晃，真要找他又不知去了何处。恰好碰见了从正堂出来的聂阳，见他看自己那模样，八成是知道自己不日便会前往南诏一事。

“嗤见。”聂阳唤住寻人的嗤见，“你当真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聂阳的话让宋栎微微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便转过脸来，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聂阳，毕竟南诏可不是江东，若是真出了事儿，幽鬼司可派不得援兵。

“师兄……有个人。”宋栎本想多说些什么，但又碍于隐情不能全盘托出，“我定要去亲眼看看，否者我将会懊悔一生……”听到这话的聂阳欲言又止，只是背着手缓缓走远。

“那就……擅自珍重吧。”聂阳小声的呢喃还是传到了宋栎耳中，一直以来最担心他安危的便是聂阳。也正是因为有他，过去的种种才不会一直隐隐作痛。

而在大堂中，刚刚听完聂阳报告的客岚，终于明白了真火教下的是一盘掀起天下腥风血雨的大棋。本来就忧心忡忡的他，心情此刻更加复杂起来。虽然景袖给了他一些突破口，可那些能被追风衙门抓到的商人，估计口中也不会有价值的情报。

眼下的江湖就如赤身裸体般站在真火教面前，毫无防备和自尊可言。之前袭击幽鬼司就是为了恐吓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插手。可若是从了他们，那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同那些鬼祟作对。天下人之天下，便会在那时付之一炬。

客岚不能抛弃在自己掌中的人伦与道义，不然他便对不起自己守名二字。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不光要将这个天下护在手心，更要以自身之力平反客氏之名。

明日便是除夕，姬韵和司里总管商讨着幽鬼司的装饰，大红灯笼也挂了上，还去东市买了不少红布打扮府苑内外。自己忙前忙后，这才体会到宁安的辛苦，所以当她看到在院里闲逛的宋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嗤见你过来。”姬韵挥了挥手大声喊到，若是别人宋栎自然就当没听见，可喊人者是姬韵他也只得认命。

“怎么了……师姐？”刚说完姬韵就将灯笼塞进了他怀里，“去把后院的给挂上，明日可就是除夕了，你再这么游手好闲，当心今年我让师兄扣了你的俸禄。”听闻这话，宋栎立马奔去了后院，毕竟得罪姬韵不过挨一顿打，但若是没了钱没酒喝，那可是要了他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