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置办完衣服宋栎就该回幽鬼司去,刚同赵央道别,又在街上遇到刚刚下岗回府的景衣。让他瞧见宋栎这一身黑天鹅袄袍的贵公子样,立马好奇的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宋兄这辈子都不会好好置办自己,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景衣一边说,一边拿捏着宋栎的衣物仔细查看。
“你这衣物……可值不少钱啊?”听了他的话,宋栎无奈的耸了耸肩:“小景你可能不信,我还真是一分未花。”
“我说你啊……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
“不信拉倒,我也懒得解释,该回府了,这会儿只怕发饷的差官也该到了。”正说着,人群中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又窜了出来。
“哎呀呀,今天可真走运,竟然又遇见了宋兄和景兄,看来我魏某今日出门真是交了好运。”魏玄奕伴着小厮们走了过来,两人都不待见他,却又无法搪塞。
“怎么?魏兄有事?”
“谈不上有事,只是……家中搜罗了些新奇玩意儿,希望你们能赏个脸同我去看看。”魏玄奕手拿着折扇扇着,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他到底冷是不冷。
“不用考虑,我们还有些事就……”宋栎正想开口拒绝他,身边的景衣立马将他拉到一边背过身去。
“虽说这人确实腌臜,但老是这么不给面子也不太好,何况魏侯爷素日待你不薄,还是去看看吧?”听闻景衣的话,宋栎觉得有那么些道理,只得向着魏玄奕挥了挥手。
“好好好,走吧走吧。”见二人答应,魏玄奕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朋友皆是趋炎附势之徒,哪里有宋栎景衣这般正直。可他在意的并非是真心朋友,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个同自己玩乐的人皮娃娃罢了。
许久没来白眉侯府,这般肃然的府邸大门依旧如同魏襄那般模样,庄严而有豪气。说起来赵申带着宋栎东窜西逛,也结实了不少豪杰,虽说这大宋朝廷有些许浑浊之气,但毕竟百姓生活蒸蒸日上,也难说配不上盛世二字。
“你们都退下吧!宋兄赵兄,随我来。”魏玄奕喝退左右,仅留下几个沏茶侍女,坐在房中等待着什么。房内四处净是奇珍异宝,许多妖物所铸成的饰物连宋栎都不曾见过。
“怎么没见到魏侯爷?”
“哦,老头子去了梓州,只怕得年后才能归来,怎么?宋兄想着老头子?”魏玄奕知道自己在世人眼里是个什么东西,可他并不在意,自己坐拥财富名誉,那些下人如何看他又有何妨?
“那倒不是,只是许久未见又临近年关,我做晚辈的也当向他拜个早年。”
“宋兄还真是喜欢计较这些东西,我们魏家可没那么多条条款款。”说罢,魏玄奕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两位力士推搡着两位缠着铁链,穿着粗布衣服的妙龄女子,宋栎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两位妙龄女是妖怪。
“魏兄,你这是……”一边的景衣也察觉到宋栎捏着茶杯的手开始慢慢用力,心里便有些担心。
“这个啊……”魏玄奕挥手,力士便解下了女孩们的铁链:“南诏那边管这些异种叫血容器,不知道二位可曾听说过南诏那边的一种瘟疫,唤作血疫?”
“略有耳闻,每每血妖得道成魔,其方圆十里的生物便会染上这种恶疾。中着虽不会立刻毙命,但会长时间吸取宿主的精气灵气,最后枯竭而死。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魏兄所说的的血容器,我还当真……没听说过。”宋栎知道血妖作为三千妖魔中独特的一类,在其得道成魔之时带给世间的灾难,否者人们也不会如此憎恶血妖。
“哎呀,看来我魏某人今日真是寻来了宝物,没想到竟连宋兄都不曾见过。”魏玄奕轻轻走到女女孩身边,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死死的盯着那猩红的眼瞳:“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近些年大理国内乱,这血疫就像是瘟疫般在南诏大地蔓延,郎中们都被抓去军中效力。这百姓家染上了血疫,自然就没了活路。”
“这血疫本就极难治愈,没有郎中的看护,百姓就如案上鱼肉。可南诏的巫医说,将待嫁的处子送于山林间献给血妖,生下的孩子便是血容器,其半妖之血甘甜可治愈血疫。”魏玄奕从一边桌上抓起一把小刀靠近女孩的脸蛋。
“你!魏玄奕!你要做什么!”宋栎虽在大吼,手臂却被景衣死死抓住,后者摇头让他不要插手。
“做什么?”魏玄奕轻笑一声,缓缓将匕首逼近女孩的手腕,后者开始挣扎起来,身体却被力士死死抓住。
“啪!”随着响亮的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脸上,那挣扎的身体这才冷静下来:“宋兄不用着急,这等妖物死不足惜,我只是听闻她们的血甘甜养人,所以取一点来享用罢了,你又何必同情这些妖魔异种?”女孩的身体还在颤抖,但嘴角溢出的鲜血以及对于主人的恐惧让她无法反抗。
“魏玄奕!你当真要杀了她?”一边的景衣也忍不住自问他起来。
“杀?为何要杀她?我都说了,只是采血而已。至于她活不活得了,那可不关我的事。”正当魏玄奕准备下刀之际,宋越挣脱开景衣的手臂,一记重拳将魏玄奕打翻在地,一边抓着女孩的力士也冲向宋栎。可这些蛮汉哪里是宋栎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打倒,女妖们被吓得蹲在墙角相拥颤抖。
宋栎刚举起拳头准备再次挥向魏玄奕时,景衣立刻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拳头,看了一眼被打肿脸倒在地上的魏玄奕:“嗤见!你不能再打他了!”
“为何?刚刚你也都看到了,为什么阻止我?”宋栎的质问让景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垂头看了一眼魏玄奕:“别打了……你再打他……我就只能抓你。”
听闻这话,宋栎惊讶的看着景衣:“你?你……是在说笑不成?”
景衣咬了咬牙:“我也忍不了他,可大宋律法,人欺妖无罪……人欺人当抓,你……别让我难做。”听闻这话,宋栎看了一边抱头害怕发抖的女孩,那举起的拳头又缓缓落下。
“给我个面子,饶了这厮吧……”景衣都拉下脸如此说,宋栎这才放过了倒地的魏玄奕。
“这两个女孩我要带走,你……别拦我。”宋栎缓缓走到两位女孩面前,解下自己的黑袄袍披在她们单薄的身体上,扶着她们缓缓走了出去。
“多……多谢景兄相救……”躺在地上的魏玄奕缓缓说到,景衣只是走上前来,趁着四下无人一脚踢在了魏玄奕肚子上,后者呕出了鲜血。
“魏玄奕你记着!日后你我便不再是友人,日后可别让我再抓到把柄,我可不会轻饶你!”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走出了白眉候府。
两位女子披着宋栎的黑袄袍有些手足无措,她们看着宋栎的衣物,还以为他是什么贵族子弟,竟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儿吧……”宋栎这句话出口巴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那布衣下的铁链痕迹和鞭痕哪像是没事儿。
“多……多谢老爷。”赤着脚站在雪里的两位女子战战兢兢的点头,看来是被无数人摧残的结果,宋栎撕下自己长袍衣袖将她们的脚包裹了起来。生满冻疮红肿的脚让人触目惊心,宋栎心里更是隐隐作痛。
“主人……不该为小奴这样。”见宋栎此等行为,女孩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们的主人从未如此对待过自己。
“你们……先随我回幽鬼司吧。”说完,便在周边雇了顶轿子将女孩送了进去。
“宋兄……你这是打算回府了?”跟着走出来的景衣看着轿子和伴在身边的宋栎。
“嗯……今日之事多亏提醒,不然……我只怕已经成了杀人犯。”宋栎轻轻挥手道别便同轿子一起离开了白眉侯府。
“唉,这个酒嗤子啊……”景衣叹气一声,便背着手自己反向走去了追风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