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委托】颛顼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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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去徐州移交兵符的聂阳,行走三日几人便有些乏了。恰巧面着长江有座渔村,三人便想着在这儿歇上一会儿,天色灰蒙蒙的让宋栎想起了些许不愉快的事情。这渔村虽小,却有家简陋的客栈,凭着这交通要地的优势一年倒是能赚些银两。

掌柜的是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说是掌柜倒不如说她身兼数职。简陋的小店似乎也有些年头,瞧不见除她外的任何人。

“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妇人腿脚似乎有些不利索,杵着根枯木制成的手杖走到三人跟前。大约是住在江边的原因,那眼睛有些红肿。说起来,自三人进村到现在就没瞧见过年轻人。

“我们只是稍作休息,麻烦大娘上些小菜便好。”姬韵站身起来扶她进了后厨,毕竟看她那样子姬韵有些心疼。

“师兄啊,我总觉得这个村子有些不对劲……你认为呢?”宋栎总觉得这个村子有种说不出来的灵压,似乎有什么妖魔被缚在这儿般。

“你也发觉了?刚刚进村的时候我便发现他们农田附近有不少坟地,我留意了一下,大都是英年早逝的男子。这眼下既无战事又无疾病,为何这区区白口人的小村竟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客岚又仔细打量了下这家小店,虽然简陋但却异常整洁,若是按刚刚那个妇人残疾模样来看,这里应该有些杂乱肮脏才对。

“可我看那个妇人身上倒没有丝毫妖气,还是待她回来再问问吧。”宋栎个人是不爱管闲事的,但这鬼使身份又免不得让他做些多余的事儿。

片刻之后,姬韵端着三碗小面放在了桌上,众人分过后便吃了起来。虽说面条有些生硬,但汤头却异常鲜美,想必是因为这周围的百姓打到江中的鲜鱼便卖于这家小店的缘故。

“为什么只有鱼汤面吃,我还想要点酱牛肉,这玩意儿可撑不了多久。”听闻这话,姬韵用筷子夹走了宋栎碗中的鱼片放进自己嘴里。

“如此说的话,想必这鱼你也不愿吃吧?”见宋栎因为肉被抢走那生气的样子,姬韵却轻笑一声。

“来……客官,老婆子给你们打了几碗鱼汤,你们就着喝吧。真是对不起你们了,我们这村子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拿来果腹,除了这江水里的鱼,我们便一无所有。”老妇人端过汤放在桌上后,坐到了一边的长凳上。

“大娘,你们村子里可有怪象发生?”听闻客岚的发问,老妇人那布满褶子的脸突然抖了一下,似乎在害怕着些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村子风调雨顺,大家吃得饱穿得暖……并没什么不适。”见大娘这等样子,姬韵也有些在意。

“大娘……莫不是这个村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闻姬韵的话,老妇人突然恐慌起来。

“没有!绝对没有!”老妇人突然站起身来,一脸惊恐的看着三人。“我们村子怎么会有鬼祟作怪!”

见她似乎有些激动,客岚停下筷子站起身来安慰她。

“大娘不必惊慌,你可认得这个牌子?”说罢,客岚便将自己腰间幽鬼司的牌子摘下递给了老妇人。

“老婆子不识字,敢为公子这上面……”老妇人接牌子的手颤颤巍巍,让宋栎有一丝不安。

“我们是汴梁来的鬼使,若是你有什么话想对我们,你说便是。”听闻此话,老妇人诚惶诚恐,颤抖的身体将放在凳边的手杖碰倒,见此情形姬韵上前轻轻抓住了老妇人的手。

“大娘莫怕,我们鬼使可不是妖魔,是专门除妖魔的官职。”听得姬韵的解释,老妇人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如此说老婆子就明白了,不就是抓鬼道人嘛。”听闻抓鬼道人四个字,三人又相对苦笑了笑。

“对……我们便是抓鬼道人,那大娘可否告诉我,这村子到底……有没有鬼祟?”同刚刚一样的问题,可如今大娘的神态完全不一样,用力的抓住客岚的手抖动起来。

“有……有啊!”大妈颤抖的双手让客岚觉得有些伤感,若是他们没来或者没问,只怕他们仍旧会在这鬼怪的阴影下活着。

“大娘莫慌,你坐下慢慢说道。”姬韵沏了一杯茶给大娘,后者抿了一口润润喉,便张嘴诉说起来。

“大约在数十年,我们这个村子还算人丁兴旺,还有田地耕种。年轻人搭伙做了个生计,用船摆了个渡口,好让长江两岸的人来往,那段日子应该是我们村子最富有的时候。”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喝着热茶。

“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摆渡的年轻人们总是会得上一种怪病,说来奇怪。那些都是村里的精壮小伙,怎么可能三天两头病倒,刚开始村民们还以为是风寒之类的恶疾,也只是歇息几日吃些草药。可就在数年前,这村里的男子们竟悉数得上了暴毙之病,如此多次。那渡口也没人去管,久而久之我等才自觉,会不会是摆渡触怒了神明。”老妇人说道这里手便开始颤抖起来。

“我们便请了邻村的巫女、道人来,可连那些懂得阴阳之术的人都死在了村里。这消息传出去,便再也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儿,所以村子才会越发的没落起来。若不是乡里乡亲帮我打整这店子赚些银两,只怕这一村子人都没了活路。”听到这里,三人觉得有些无奈,因为单就她的叙述,压根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判断不出来作怪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既然大娘你知道鬼祟作怪,可是见过那个鬼祟的模样?”宋栎直言不讳,倒是让老妇人紧紧抓着脸颊感到害怕。

“老婆子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只是时常在墓地附近发现一个黑影,像极了小孩,那喊叫声让人心肝发颤。”听闻这话,客岚心中似乎有了些答案,从随身携带的伏魔录里面拿出了一张画卷。

“大娘你看看,可是画中这妖魔?”客岚将画卷展开,大娘只看了一眼便吓得不轻,连忙点头。

客岚看了看伏魔录的注解,发现并非是什么难缠的妖怪,这才松了口气,将画卷递给了姬韵和宋栎查看起来。

“孽鬼啊,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善用符咒的宋栎最容易对付的便是这些低阶鬼怪。

“相传,虐鬼是古帝王颛顼的大儿子,死后化身成为疫鬼,经常出没于江水流域,喜欢住在有人气儿的地方,醉心于吓唬人,同时传染瘟疫,给人们带来灾难。因此,自汉代以来,每年年初之时,宫廷都会命方相氏举办肆傩仪式来驱逐疫鬼,希望能保来年平安。”姬韵看了看伏魔录上的注解,这才明白究竟为何物。

“如此的话,还得在这儿呆到晚上才行,不然按他的习性白天是绝不会出现的。”听闻这话,老妇人立马向着几人行了揖礼。

“哎呀,多谢各位道人出手相救,老婆子真是谢过各位了。”可转念间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东西,老妇人又支支吾吾起来。

“可老婆子是穷苦人,给不了各位道人多少酬劳……如此,各位道人也愿除妖?”听闻这话,姬韵只是轻轻将她扶着坐下。

“大娘莫怕,我们鬼使帮贫苦百姓除妖,不收分文。”听闻这话,老妇人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谁说的?捉鬼还不给报酬,从古至今就没这个道理!”宋栎突然站起大叫起来,倒是把老妇人吓得够呛。正当姬韵准备骂他时,这二流子走到柜台前拿起了一壶黄酒。

“至少得给些酒水喝嘛。”客岚就知道他这个师弟会是这么个德行。见此情形老妇人也笑了起来。

“好好好!若是各位道人愿意除妖,几瓶黄酒算什么。”老妇人杵着手杖缓缓走到柜台后,从下面拿起一壶陈酿。

“这女儿红怕也有几十年了,公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吧。”宋栎本想拿,却用余光瞥了一眼姬韵,见后者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将它接过。

“大娘,给我们开两间客房,我们得在这儿待到晚上。”听闻这话,姬韵便跟着老妇人走上了楼。

“嘿……你小子挺贼的啊,是不是进门儿就惦记着人家的酒水?”即使隔着酒壶,客岚也能闻到女儿红那香醇的味道。

“知我者,师哥也。”宋栎笑了笑便同客岚坐回凳上吃着鱼汤面,毕竟今晚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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