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栎跟着老头进了一间小土屋,他这才发现这座陶梅坞真的穷得叮当响。屋内空无一物,地上铺着一块布满梵文的绒毯,老人轻轻掀开,一条黑漆漆的石道走廊出现在他眼前。宋栎轻笑一声:“老头,做的这么隐秘,想必这下面有好东西?”
老人拿了一盏油灯,宋栎便跟着他走了先去。老人道:“天宝年间安史作乱,先祖为了躲避战火来到这荒野之地,却不想在此处发现了一眼山泉。这山泉甘甜可口沁人心脾,若用来酿酒便是香飘十里的旷世佳酿。”
听到这儿,宋栎的鼻子似乎都闻到了那酒缸中发出的沁人心脾之味,道:“那即是如此,你让我降服的酒灵又是何物?”
两人行至石道底部,地窖中阴冷潮湿散发着霉味儿,宋栎摸了摸石壁青苔,看来已有些年头了:“问你话呢,你不说我可就不管了啊?”
老人叹了口气,用油灯点点亮石室四角的灯笼,道:“数月前,不知怎地这山泉开始变得浑浊涩口,我托童儿去城里找寻许多酿酒大家,皆无破解之法。左思右想,我便去找了方士过来看看,想着会不会是有鬼魅作祟。”
宋栎从兜里掏出颗无壳甜栗子塞进嘴里,笑道:“我猜,那个方士定是告诉你这地窖被鬼魅缠上了吧?”
老人答道:“谁说不是呢,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酒鬼作祟。这下可好了,酿不出好酒我和童儿便没了活命之法,只得将家中值钱物件悉数当了去换些钱粮。老夫活不到许久倒也无妨,可苦了我那童儿跟着我受苦,心里总归有些难受。”
听他诉苦宋栎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那方士告诉你这孽畜百年一遇?唉……老头,你可真是被他坑苦了。”
宋栎从坐着的酒桶上跳下来,轻轻将老人护在身后道:“这家伙……不过是个卒子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伴着灯笼烛光一闪,黑暗中忽而袭来一道黑影冲向宋栎,后者掷出灵符炸出白光,那黑影这才被照亮。一头雪花长发垂至脚踝,面孔狰狞像是没酒喝的醉汉,宋栎一掌击在那酒鬼肩膀之上,后者踉跄数步再次挥舞拳头冲来。
宋栎一把推开身后老人,拔出杖剑迎面冲上一剑刺穿其喉。那白毛恶鬼便没了动静,宋栎知道这是酒鬼惯用的伎俩,毕竟鬼怪无形,若想与人打交道便只能通过寄生依附他人身躯。
宋栎问道身后老人:“这人你可认得?”
老人上前一步瞥了眼,连连回答:“认得!认得!这是我从城里雇来的打水工人,数日前于泉眼处失踪,没想到……”
“那就对了。”
得到了老人的答复,宋栎开始了自己的猜测。酒灵本为山精,与厉鬼、怨灵相比并无害人之心,可如今的他戾气熏天,想必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恰似这时,四角烛火被一阵阴风吹灭,宋栎干笑一声,将一张灵符递给老人道:“你将他蘸上鲜血握于掌中,那鬼祟便不敢碰你。”
说罢,宋栎掏出猫药膏敷于太阳穴之上,指夹灵符静待鬼祟。地上躺着的工人尸体再次动了起来,宋栎抢先一步将驱鬼符贴于其额头之上。只听得见一阵厉鬼哀嚎的可怖嘶吼,一缕黑烟从他身体中飞出。
宋栎立马抽出灵符咬唇结印:“魍魉退散!”灵符飞出泛着白光,千万篆文浮出灵符犹如一道铁链将黑烟死死困住。接下来他只需要唤出破魔咒即可,可如今的他身体里尽是妖力,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正当宋栎准备掏符之际,石道外再次袭来一阵寒风,犹如利刃般斩断篆文锁链,那黑烟便试图逃出去。
“哪里走!”宋栎双手结印,卍字梵文从灵符浮出挡住黑烟去处,那黑烟被再次逼到了石室内。
然而又是那阵恼人的阴风从石道袭来,这次宋栎向前一步挡在风和黑烟之间,杖剑插符燃尽画咒:“净!”令咒出口,阴风立马四散开来。然而当他再回头时那黑烟却朝着自己迎面冲来。
宋栎心道:“哦?因为绝望所以打算夺活人之魄?”
夺活人魄即使是上千年修为的魔尊尚不能次次成功,更别提这般不见经传的小妖。宋栎后退一步,掌中灵符化为粉末,待他接近自己三尺之距便掷出符粉,那黑烟被泼得渐渐衰弱,宋栎瞅准时机,立马掏出破魔咒喊道:“破!”
篆文撕裂黑烟犹如猛虎之势,一道轰鸣声后,那黑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宋栎舒了口气,道:“你现在尝尝缸里的泉水。”
老人走到水缸前捧了送进嘴里,大喜道:“回来了!回来了!多谢!真的多谢了!”
宋栎笑道:“我要是连这小崽子都收拾不掉,幽鬼司这碗饭我还真不敢吃。”话虽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比较在意刚刚那几道阴风,那力度好像是在试探自己般。
可毕竟没个头绪,他也懒得多想,跟着老人出了门便伸出手来道:“老头,你看我事儿也给你摆平了,你也该……对吧?”
老人叹了口气,呼唤徒儿出来,亲手将那缸桂花酿递到了宋栎怀里,道:“你我虽算不得对付,但总归有些缘分,这酒便给你吧。”
宋栎瞧他那无奈的样儿,便掏出自己的钱包塞到了他手中:“行啦行啦!别做出一副老子欺负人的样儿,我给你银两,总行吧?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可得挨骂了。”
说罢宋栎便将酒坛子塞到花生马鞍旁绑好,同二人挥了挥手策马奔出。小童见他消失不见了踪影这才敢开口道:“师父,你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他可……”
老人叹了口气道:“不然我能拿他怎么样?别人至少帮了我们的忙,这酒给他就给他吧。再则说,这不还有袋银子么?”
说着老人便打开了那个钱袋,然而他只看了一眼便凉了心,将钱袋里的东西东西尽数倒在地上。小童这才发现,这钱袋里面装得尽数是些小石子儿。
老人无奈一笑:“呵呵……这个酒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