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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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世界似乎永远都是白昼,即使宋栎能够依稀感觉到,自己在这石林之中已经穿行许久,但那亮光却没有丝毫减弱。看来因为如今供给这镜中世界的篡臣们,被燕别离杀得差不多的原因,这个世界开始迎接他最后的命运,万物皆寂,万物枯死。

“也罢,就让那不靠谱的神明多等一会儿吧。花生啊,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宋栎轻轻拍了拍花生的脖子,后者便缓缓止步,宋栎牵着马走到了山泉边。

“你也得歇息一下吧,我虽不知道神兽如何,但若是阳界的马,这样奔袭只怕早就不成样子了。”宋栎轻轻摘下一边树旁的果子喂给花生,后者就吧唧吧唧的啃食起来。

“乖马儿。”宋栎轻轻摸了摸鬃毛,便坐在一边的巨石上用竹筒装上了山泉。

“嗯!这山泉如此清冽,若是能给那醉香院拿来酿酒只怕别有一番风味儿。”宋栎轻轻用一边的荷叶舀了一瓢送进了嘴里,甘泉顺着喉咙滋养着他的身体,看来这镜中世界物物皆有灵气。

“嗯……有点不对劲。”宋栎刚放下荷叶,便从这周围的树林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妖气,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一阵冷风从灌木中袭来,那空气愈来愈浓烈的妖气让宋栎更加警惕起来,化葫芦为杖剑静候来者。

然而穿行而来的却是一袭轻纱红裙,头戴血杜鹃花的女子,那殷红的双瞳让宋栎目瞪口呆。原因只是因为这女子实在太过熟悉。

“亭瑶姐……”看着走来的女子,宋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前明明亲眼看到乐亭瑶被方士们绑在木柱上活活烧死,为何竟又会突然出现于此。

“天儿,金陵一别,只怕数十年了吧?”乐亭瑶缓缓走来,正当宋栎准备迎上去时,花生却突然跑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用它那独瞳恶狠狠地瞪着乐亭瑶。

“乖马儿,她是我的恩人,并非是什么魔物。”然而即使如此说来,花生移开半步。若是平时宋栎自不会相信一只畜生的行为有和意义,但眼下既是在镜中世界,何况花生又非寻常马匹,这才对突然出现的乐亭瑶警觉起来。

“怎么?天儿你不想见我么?”乐亭瑶已经缓缓靠近,花生的嘶吼声越来越响亮,宋栎察觉有什么不对,这才掏出符咒置于空中。

“解!”随着一声咒令,之前光鲜靓丽的乐亭瑶却变成了一只丑陋的诛魔。宋栎这才明白是那泉水的原因。

“哦?难得我等到一肉眼凡胎,却不想被这匹畜生搅了好事儿。”诛魔见宋栎已破幻术,便后退了几步。

“乖马儿……看来你竟救了我一命,且退下吧,这等妖物我对付得了。”宋栎摸了摸花生的鬃毛,后者温顺的退到了一边。

“我虽不知道这镜中世界也有这等低阶妖物,但我若是连你都制服不了,只怕连老头子都会看不起我。”宋栎掏出了青纸符咒夹于指间。

“呵,看来今日还遇到个怪事儿,区区一凡人也能要了我的命?”诛魔挥舞着自己如同鹰爪一样的利爪冲向宋栎。

“镇!”随着青纸飞出,一道灵咒止住了诛魔的身体,灵符化为千万言灵死死缠住了诛魔的身躯。

“你!你竟然会高阶咒术!”然而宋栎却难得理会这种低阶妖物的废话,只是轻轻掏出剑刃,刺穿了诛魔的头颅。后者顿时变为一滩污血流于地上。

“唉,若是在汴梁,这等妖物的委托,我也能赚个几两银子买酒喝吧。”宋栎收剑化为葫芦,然后走到一边摸了摸花生的毛,后者似乎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宋栎的对手,眼里竟没有一丝担心。

“乖马儿,看来这里也非什么好地界,我们还去早些去找那个不靠谱的神明吧。”听到宋栎的话,花生轻轻伏下身来让宋栎骑上。缰绳一挥,一人一马便冲进了树林之中。

即使已经前行甚远,那股浓烈的的焚烧味儿还在林子里弥漫。自从宋栎踏入镜中世界以来,这个世界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味道,若这并非燕别离的世界,只怕是那十二篡臣合力制成的一个困住燕别离的牢笼。想到这里,宋栎才觉得燕别离是一个异常可怕的人,竟然要那样的十二人才能将她镇住。他虽也曾质疑过燕别离这杀人如麻的神明说话是否属实,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比起信任,他更多的是畏惧着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神。

这个世界的太阳似乎永远不会落下,石林下又是一望无际的树林,那枯黄的树叶落满了花生奔跑过的林间小道。说来奇怪,宋栎来了这世界也不算短的时间,竟没有一丝饿意,若是搁在平时,三个时辰不到他就会溜进厨房,偷吃宁安用来救济受了妖灾百姓的存粮。

停滞的世界,就连人的行动都变得迟缓起来,之前同张子的战斗就能依稀感觉到咒术世界和现实的区别。抬头望去,看到的依旧是见不到边的石林,真不知道到了那阴阳阁得是什么时辰。

“乖马儿,你可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啊,酒可是一种很好的东西。燕别离还说她喝过琼浆玉露,只怕她连酒为何物都不知晓吧?”花生似乎听懂了宋栎的呢喃,轻轻的嘶吼回应着。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唉,你若是能说话就好了,这偌大的镜中世界,听不到一丝言语,真是无趣。”话音刚落,飞驰的马蹄却突然停下,让猝不及防的宋栎摔了个倒栽葱。

“我说你……”宋栎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训斥这个不听话的马儿时,却见眼前竟从突闪而过的白光中走出来了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然而那右眼之上本应是眼瞳的地方纹着一只白色斑纹的蝴蝶。

“你……是花生?”宋栎缓缓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泥土,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及他肩膀的小女孩。

“是,遵从主人召唤而来。”花生倾身鞠躬,看着那右眼下的眼窝,宋栎就觉得有一丝残忍。

“你这眼睛,总不会是天生的吧。”宋栎只是轻轻碰了碰花生眼窝处上白蝶纹饰,便觉得扎手。

“花生是这镜中世界的孕儿,自当是轮转君的产物,这眼瞳便是赐予神明大人的馈物。”花生垂下头,似乎不敢直视宋栎的眼睛。

“你……在怕我么?”宋栎眉头微皱,看来花生并非是燕别离说得那样。

“不敢,只是花生觉得花生的脸实在不配入主人的眼。”听到这话,宋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扬起她的脸颊。

“那又何妨,若是别人还真不一定看得惯你这张脸。你也算是运气好,小爷我打小就和妖物打交道,你这张脸呐,已经够美了。”宋栎的话倒是花生面色红晕,轻轻别过头去。

“那,还真是谢过主人了。”宋栎本就觉得那燕别离的心思他猜不透,如今看来,心狠手辣是跑不了了。

“乖马儿,既然知道你能幻化为人,那我们日后便有得聊,只是眼下我们还得去寻那不靠谱的神,就请你变回去吧?”宋栎轻轻摸了摸花生的头,后者只是微微点头。一道白光雪蝶闪过,那匹毛色如初雪一般的白色独眼灵马便出现在宋栎面前。

“呵,看来轮转君还真是给了我个好物件。乖马儿,我们走吧?”宋栎一跃而上,轻轻拍了拍花生的脖子,后者便如同一道雪色闪电般冲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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