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栎待在监牢里歇息,本以为牢头的话是说笑,却不想酒过三巡客岚真的到了天牢命人将他放出。
宋栎舒展下身子,拍了拍客岚肩膀:“师兄,我被关了这么久可都是你害的,你就不请我吃顿酒?”
客岚懒得搭理他,同他走出天牢骑上门口的马匹缓缓离开:“呵,你这嗤子真会贫嘴,如何是我的错?”
“你想啊,你是总使,老头子把幽鬼司交到你手上,你自然有保护幽鬼司一责对吧?”
宋栎话一套一套的,逗得客岚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嗤子还学会讲大道理了?看来你小子在牢里没待够啊?要不然我再同景捕头说说你偷人醉香院酒水的事儿?”
客岚这话吓得宋栎够呛,后者连连摆手:“别别别,别啊!我开玩笑呢,师兄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刚到幽鬼司所在大街,便瞧见大门口站着一位湛蓝长袖头戴锦冠,背负萱花长剑年轻道人。两人下马走过去,那人转过脸时宋栎立刻认了出来:“蓝……蓝道长?”
那人正是当日在玥山上与宋栎对饮的酒道人,蓝白若。
酒道人闻声转过脸来:“终于等到你了,还以为你不在。”酒道人的声音清脆又陌生,让宋栎心中生疑,突然想到之前给小霜拿到的丹药。
“蓝道长,你这嗓子说不准能恢复,你等我给你寻一味灵丹妙药。”宋栎说罢便准备走进府里去找云苍要治嗓子的药,酒道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酒道人眼里有一丝疑虑:“不……不必了,我与你有要事想谈,你跟我来。”
“既然别人远道而来,嗤见你便陪他在京城逛逛,我还有事儿就不陪道长了。”客岚拴马走向大门。
宋栎脑袋一转心生电子,拽开酒道人的手臂,神秘兮兮跑到客岚身边小声说道:“哎哎哎!师兄,我身上没钱啊?你说别人大老远来一趟,我总不能吝啬这点酒钱吧?再让外人说我幽鬼司待客不周,那丢脸可丢大发了。”
客岚手中还有聂阳所提供的线索待查如今没空应付他,只好从袖中掏出五两碎银子塞进他的手里小声嘟囔:“就五两,多的没有,等发了俸禄你再还我。”
这抠门劲儿让宋栎白了他一眼:“师兄……你这也太抠了吧?五两银子还带还的?”
客岚沉脸冷笑:“呵呵?之前卖了我那么多古董,你还敢跟我提钱?”
这话让宋栎后颈一凉,将手中银两塞进衣袖说话支吾:“五……五两就五两,到时候招待不周,可怪不得我~”宋栎故意拉长了声音惹得客岚火大。
等不到客岚发火,宋栎便同酒道人跑开,宋栎拉住他手那刻能很明显感觉他身体一震,可他并没有多想,拐了几个弯儿便溜进了北市无人小巷子里。
瞥了一眼客岚并没追来,宋栎这才松了口气。两人站在无人的小巷,空气格外安静。
宋栎一反常态,摘下腰间酒葫芦化为杖剑,眼疾手快将其架在酒道人脖旁扬唇冷笑:“妖孽,以为变了个模样,我便认不出你?”
酒道人冷汗划过鬓发:“宋大人你这是作何?”
宋栎眉头紧锁:“且不说你吐字清楚,从玥山到京城千里之遥,你如何来此?”
“酒道人”叹气一声:“不愧是鬼使大人,妾身的面孔竟瞒不过你的眼睛。”只见他手臂轻挥,一道白光闪过后,眼前的“酒道人”变为白发翠裙美艳女子,眉宇间缀着一个小小的粉墨莲花。
宋栎见她是个姑娘,收回杖剑四下打量她。这女子虽是妖物,却感受不到一丝杀气,想来并非是什么害人角色,易容找自己该是有事要谈。
“姑娘有事便说吧,幽鬼司虽是护人衙门,但只要姑娘没有作恶,我便不会对姑娘下手。”
宋栎见眼前女子不过二十来岁,就算是妖怪这满头雪发也太过奇怪,难不成是中了什么咒术?
神秘女子沉思片刻道:“我……我不过是想来找你聊聊,我为妖怪接近幽鬼司自然得谨慎些。”
这话可让宋栎纳了闷,自己又不认识这个女子如何有话说?可看着这婀娜的身姿,宋栎竟觉得有一丝眼熟,脑袋一拍想了起来:“你?!你不就是北苑的千落姑娘么?你竟然是——”
宋栎说到这儿戛然而止,毕竟这事儿可不敢让外人听见,故意压低声音:“你竟然是妖怪?”
千落惊慌失措竖起手指做了一个闭嘴手势:“大人可不能说出去,否则妾身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宋栎将剑变回葫芦系回腰间:“那姑娘找我何事?”
话及此,千落颦眉垂头,一丝为难红晕浮上脸颊,宋栎见她这般支吾有些不耐烦。
“姑娘不说的话,我便走咯?”
见他真的打算转身离去,千落竟大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别别别!我……我就是觉得你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这事儿倒让宋栎觉得蹊跷,毕竟这么些年过去自己还从来没和别人撞过脸,宋栎轻笑扬唇坐到巷边的木桶上,伸手托腮:“你说我啊?姑娘你与口中故人多久未见了?”
千落沉吟片刻:“二……二十余年。”
宋栎惊讶道:“二十年?你这眼看着不过也就……哦,倒也是,毕竟你是妖怪,能化为人形想来也得有百余年道行。那人……也是妖怪?”
这话问的千落尴尬,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同那个人渣生下的孩子就近是人是妖:“兴许是人吧?毕竟是我的孩儿。”
宋栎拔出酒塞子的手愣住了:“这还兴许?你即是妖,那你的孩儿自然也是妖。”说罢便饮了一口美酒。
“那孩儿的父亲……是凡人。”
千落这话让宋栎酒喷一地:“咳咳!你说真的?!”自己当鬼使十余载还从未听说过人类能够与妖物产下后代,就连之前认识的冯叮当,娶的也是同族猫妖。
“句句属实,只是没想到孩子的父亲竟是个人渣,害得我们母子俩被人追杀,失散天涯……只怕早就葬身于江湖了吧。”千落话带哭腔,让宋栎有些内疚。
他站起身来尴尬挠头:“你也不必如此,说不准你的孩儿尚在人世呢……”
千落泪水决堤涌出眼眶,这可愁坏了宋栎,然而她不顾自己的话语自顾自呢喃起来:“你是不晓得,我那孩儿与我失散之时他不过七八月,那么小的孩儿如何活得了。”
千落哭诉模样让宋栎更加自责:“哎呀!姐姐你别哭了,你这样……对了!我请你吃好吃的,行了吧?别哭了好不好?”
见自己失态确实有些不妥,千落掏出丝质手绢擦了擦红肿双眼:“妾身失态了,给宋大人赔不是。”
宋栎听到“宋大人”三字儿就头疼,扶额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外貌大不了我几岁,唤我栎儿便是。”
宋栎在脑子思考哪里的馆子菜色好且便宜,五两银子虽说不多,但绝大多数馆子都是够的,但宋栎还是想省下些酒钱,免得再和板着脸的死二愣子要酒钱。
“北市王掌柜家的馆子不错,我们去尝尝吧?”宋栎说罢,伸手去拉千落右手,后者赶紧缩手。
“不……不必了,妾身此次出门若是被发现——”然而千落话语未尽,宋栎便攥住她的手跑出巷子。
“管他作甚?人活在世不就图舒坦二字?想吃吃想喝喝,有玩无类享乐人间,多好?亏你还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连这点儿道理都想不明白。”宋栎拉着千落穿过人潮涌动的北市商户街。
“我……”
“你别说话,留着肚子待会儿有你享受的。”
王掌柜的馆子宋栎也有许久没去了,还真有点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