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葛擎一时大意吃了客岚的亏，如今自不会轻敌。鬼使入司之时，皆去演武场练习武艺，再由司长亲自传授阴阳之术，客岚并非年长才被选为继承人，而是在这京城之内列位除妖人无人望其项背的存在。

见他沉默无话客岚便警觉起来，之前虽说斩下他一臂，那也是因为他一时大意。若是认真相斗，只怕赢得没那么容易。客岚知道葛擎是被奸臣所害而死，心里怀有一丝恻隐之心，毕竟客氏一族与他命运相仿，自然心生怜惜。

“客鬼使，那日在下吃了亏，今日得讨个说法。”葛擎缓缓拔刀目光如炬，一改之前铠下熔岩之气，变为寻常身躯。

“叶家的人，是你所杀？”客岚有一瞬间将他当成凶手，可冷静下来细想却发现颇多疑点。

葛擎右臂提刀，活尸之躯的他体内早无灵力，取而代之的是鸦人妖力。这浑厚之力震得客岚手中九环刀铮铮作响，眼前这人实力非同一般。客岚开始觉得那日他攻击幽鬼司留有实力，好似……故意放水般。

“这等话，还是往后再问吧！”话音初落，葛擎踏空提刀冲来，惊起一阵旋风。客岚踏前接刃，灵力震出的气浪将周围拳头大的石子摧为齑粉。

“好浑厚的内力。”客岚心想，身为活尸之躯不得使用灵脉都能如此厉害，只怕眼前这人生前更加洪武。

几个回合后，客岚彻底被压制住势头，只能被动防御。葛擎刀法精湛并无花架子，毕竟是战场上一板一眼磨练出来的，少了些江湖气息增添了几分杀人戾气。客岚一挡一退渐渐被逼入死角。眼前这人刀法滴水不漏找不到一丝破绽，真不知道生前他是如何死去的。

恰巧葛擎脚下踩到一颗碎石身体微微失衡，瞅准这一瞬之机，客岚挥刀将其逼开自身，这才有了喘息之机。雷鬼之力已经替换全身灵力过半，那妖力的迅猛也开始显现出来，额头上的黑墨牡丹纹泛着暗淡灰光，被隐藏在皮下的东西即将被激活。

客氏是幽州除妖大家族，可无奈北宋落败将燕云十六州送给了辽国，客氏有家难回，索性在幽州数百里外筑起一座坚固关隘，唤为雪雕关，这里镇守之人便是客氏一族领属的雪雕军。天下五军之一，黄河以北若出妖害，客氏必逐。可数十年前客氏灭门，帅印便落在了世交白氏手中。自此从唐代便驻扎在幽州的客氏一族彻底消失，若非赵申舍命保下客岚，只怕世人皆不知晓那黑墨牡丹之名。

客氏族人天生灵感异于常人，似乎和族人们自从便用秘法，将其灵力五成封印在牡丹纹中有关。也就是说，解除灵纹的客氏族人拥有的灵力便比常人多了一半。见客岚准备解印，葛擎开始谨慎起来，毕竟眼前的人是客氏最后族人。

“开！”伴着客岚一声令响，额头牡丹纹翻出白光化为细丝密闭脸颊，灵力自心脏注入全身灵脉，与雷鬼妖力结合在一起，此刻的客岚是超越人鬼界限的存在。

空气中的灵流仿佛被吸引一般扰乱，强大的灵压让葛擎有些喘不过去来。见他身体开始僵硬，客岚提刀冲前之势犹如白星闪过，顷刻便及身前。葛擎架刀遮挡，九环刀刃包裹之气直接将其朴刀震飞插于岩壁之上。

灵力化为利刃看在葛擎铁铠之上，铁片散落一地震退数米。好在挡下了多数伤害并无大碍，葛擎扯下岩壁上的朴刀握于手中。

“客鬼使好厉害的灵力，这浑厚之力只怕在魔尊之上吧？”葛擎喘气不绝，眼前这脸庞灵纹密布之人已不是他能抗衡的。

客岚轻轻将刀收入鞘中，灵力悉数注入刀鞘之中，冷漠一瞥，“我说过，辱我师兄弟者，我以客氏之名，决不轻饶。”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决不轻饶，那我倒要看看客鬼使有没有能耐拿了我的脑袋！”葛擎振臂一挥，身后黑羽刺穿铁甲伸出。如同秦怜般的漆黑鸦羽散落一地，客岚眼前的不仅仅是具走尸，更是妖王层次之敌。

客岚拔刀跃起，葛擎也一跃上空，刀刃相接之时震击直接将巨大石柱拦腰斩断，石窟大地为之颤抖，石窟顶部开始落下沙土。空中缠斗是刀法之舞，你来我往平分秋色。强大的灵力倾泻让石窟处于崩塌边缘。

两人体力濒临极限，石窟顶层摇摇欲坠，见此情形两人也不好再斗便各自跳开。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彼此，而非葬身在这石窟之中。葛擎眼中除复仇别无他物，这倒不像是个大宋将军。

“客鬼使如此好身手，为何做这区区鬼使一职？这腐朽江山可有值得你保护之处？我没记错的话，客将军一家也蒙冤身死吧？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维护杀父屠族之人？”葛擎的话让客岚有所动容，趁他分心之际，葛擎再次提刀冲来。

“啪！啪！啪！”葛擎数次斩击皆被客岚挡下，后者心神不宁，确实如葛擎所说自己当鬼使目的动机皆不纯，为的是客氏平反，如此为何非要做这鬼使不得？

石柱上的火盆坠落在地，火焰渐渐熄灭，黑暗中只有葛擎那双黑鸦红瞳和客岚的喘息声。好在之前涂了猫药膏，否则在这黑暗中与他打斗定会吃亏。两人你来我往皆有胜负，只怕还未分出胜负之时，这石窟便会被他们弄塌。

“噼啪！”客岚妖力彻底替换全身灵力，手掌结印雷鬼出现在旁。葛擎也不甘示弱，妖力尽数激活，鸦羽变为利刃飞向雷魅子与客岚。

“飒！”雷魅子斩成划过石窟上空袭向葛擎，黑雷炸响劈向葛擎，后者展翅护住身躯，雷电打在漆黑鸦羽劈啪作响。客岚趁此机会举刀冲去，白闪黑雷伴着风中略过的黑墨牡丹，犹如猛虎之势袭向葛擎。

“喝！”葛擎散开翅羽，提起朴刀挡住九环刀刃，灵力彻底震碎朴刀刃。强大的灵力斩击重重砍在葛擎胸前，犹如沟壑般的切口刺穿黑甲血花迸发。葛擎口中溢血，客岚再次补上一刀，犹如猛虎利牙将葛擎左臂撕下将其击飞，鲜血四溅。

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葛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见他没了反抗之力，客岚收回雷鬼退出妖力，收刀入鞘走到这位“叛将”面前。

“现在，我能问你了吧？”客岚与他无冤无仇，若非那日围攻幽鬼司一事，他们本是同病相怜的苦主，无奈造化弄人。

“咳咳——你要记着，真火教并非一朝一夕铸就，这是若干年前便种下的种子……咳咳，而如今突然跳出来闹事，完全因为背后那位黑玉之才。那人……着实可怕，连教主都被他耍得团团转。”葛擎胸口溢血用手掌押着，可他知道自己这伤已经没救了，斩击砍穿了内脏，只怕他会在几分钟内死去。

“叶家的人便是他差使我杀的，至于为何我也不清楚……”

客岚从未听说过什么黑玉之才，“你说那人姓甚名谁？”

“我等不曾知道，只是唤他作黑玉先生……咳咳，只是曾听说过他被魔尊养大，除此之外便……”还未说完葛擎便没了气息，客岚叹气一声将他合眼。

提着刀走出这摇摇欲坠的石窟，走到寺庙门口扔出起爆符将石窟彻底炸塌，也好给葛擎作为灵冢。他为大宋立下赫赫战功，落到这般天地，可悲可叹。

“黑玉先生……么？”客岚记下这名儿，毕竟这是手中唯一有关真火教的线索，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眉目。虽还想问问为何对幽鬼司手下留情，可无奈葛擎咽了气，只怕这些秘密客岚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