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男子伤魂踱步，见此情景林中士兵大有冲锋之意，云扬命人将其拉入军阵，吩咐众将士准备御敌。

然而情形比他们看到的还要糟糕，周围林地骤然出现众多白夜府兵，手中拿着弓弩与突火枪，领兵的白盔男子举着钢枪，缓缓走出士兵丛中，杀意黯然的眼睛盯着阵中持扇男人，放肆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君子竹，如今总算让我见到你了。”云让立于阵前，白夜府兵已经将王军重重围攻，人数大约在六万以上。

云扬缓缓骑行出阵，立于云让面前，驻足许久却无只言片语。见他有话不说，云让觉得闷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用余光瞥他，“数十载不见，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云家的看门狗。”

“你！”云鹤见他如此羞辱云扬，准备出阵之时臂膀却被云苍抓住。

“这是我云家家事，外人……休要插手。”云苍明白，眼前这俩之事外人没有话语权，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云扬本不愿说话，可正如他所说，不管他做了多少染血之事，总归是云氏族人。他这个代家督若不说些什么，也有些不妥，沉吟片刻，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多年的问题。

“你那日为何……放了那妇人？”云扬口中的便是王二麻子那儿的报官女子，若是云让有心杀她，她跑不出三步之外。

“这么多年过去，你……就问我这个？云扬啊云扬，看来你还和以前一样，伪善的紧啊……那日的拳头还没将你打醒？”

云让那日之所以放走那妇人，为的是不让云家蒙羞，背负血污的……有他一人便好。

听到回复云扬心里一冷，眼前的男人是那样的陌生，让他看不见一丝过去的影子。云让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传闻他手刃妻儿，不知是真是假。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让转身扛枪准备回阵，又想起一事儿，思索片刻还是张开了嘴，“云渺姐……还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扬难得一笑，“呵，看来你这家伙……也不是完全变了。”

那日失血过多的云渺，虽被抢救过来，可也落下后遗症，去年冬天死在了云家。好在死前已有一女，云扬从姐夫那儿要来，想亲手将她抚养成人，让她看看……云家复兴之景。

记得来此苗疆之前，云扬曾坐在屋旁看着身边刚会说话的小丫头，这是姐姐留给他的唯一依靠。云夫人数年前因病去世，偌大的云府便只剩下两人相依为命。

他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抓着他的手指哇哇学语之景，“舅舅……你说，你口中那人……究竟是好是坏？”

听了她的话，云扬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舅舅也不知道……此去苗疆，若能回来……我再回答于你。雀儿乖，在家要听嬷嬷的话。”

听他这话，云雀晃着小脚丫，“舅舅肯定能回来……雀儿最喜欢小舅舅了。”

已有密探说过苗疆出现云让的踪迹，数十年隐秘其踪，如今故意路出马脚，为的就是吸引云扬前去，在那极南之地做个了断。十年前种下的恩怨，该有个结果了。

看云让归阵模样，云扬知道，两人必有一死方能结束这云氏内斗棋局，只是这一次……他更希望自己死去。因为……云家欠云让的实在太多。

云扬刚归阵，漫天箭雨便黑压一片倾泻过来。众人举盾抵挡，箭矢刺穿滕盾锥入骨肉，惨叫声此起彼伏。若非云苍放出灵阵，只怕阵亡之人更多。

箭雨停下马蹄响起，白夜府骑兵领着步兵冲来。

“不要乱了阵脚！巩固阵线！”云鹤拔剑指挥防御，上千战马嘶吼，马蹄踏过前军，蹄铁沾上肉酱人血。冲入阵中的骑兵，被王军用竹矛刺下扎成了簸箕，王军士兵快步填上被冲开的缺口。

“将士们！拔剑，击鼓！”军鼓响彻山野，云扬挥舞军旗，白夜府步兵冲于阵前，受到竹矛三段穿刺攻击。

白夜军举着盾牌缓缓靠近，王军将士只得拔出佩刀与之肉搏，四方攻击让前阵陷入乱斗之中。中军在云鹤的指挥下坚不可摧，可正因如此，前阵没有援军渐渐败下阵来。阵型三层被活活剥开一层，云扬稳坐中军指挥防御。

黑压压的一片白夜府兵让众人心惊胆颤，战斗刚开始数个时辰，已有上千将士倒地身亡。白夜府借高地之利突击，让处在低谷的王军吃尽了苦头，云扬便想差人突破防御去后方唤来掉队大军。

“云鹤！带着近卫骑兵突围！去找援军。”云扬拔剑下马，跟着士兵放手中军阵。

“先生！没有近卫何人保你？！”云鹤知道云扬不善武斗，若是乱军之中被人所害，他该如何向云家交代。

“兄长……由我来，你去吧！”云苍下马拔出长剑刚走数步，手臂就被担架上的宋栎抓住。

“二愣子……这不是我们宋人的战争，你不必如此。”想必云让也没有杀他的想法，否则在大理时两人便会被杀。

“那人是我兄长，要杀他的是我小叔……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

云苍拽开宋栎手臂，缓缓走到云扬身边。

后者见他也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曾经这个跟在自己与云让身后的稚嫩孩童竟变得如此可靠。看来他所不了解的并非是云让和云苍……而是那手中握不住的时间。

“呵，这呆子。”宋栎虽想帮忙，可自己这动弹都费劲的身体，确实无力可使。

随着兵潮退去，又是黑压压的一片箭雨袭来，这次云苍张开灵阵速度较慢，不少士兵死在箭下。若是再攻数个时辰，王军必定会溃败。

可云让得到消息，王军后援距此已不足两里，一次伏击可不能把自己的这点老本赔光，立刻鸣金收兵撤退。

退入灌木林之前还不忘瞥一眼那个持扇男子，这次算他走运，可他总不能每次都如此走运。

见他们退去，士兵们这才开始打扫战场治疗伤患。伴随着云鹤带着大队骑兵赶到，这次危机才彻底解除。若非是云苍在此，没有灵阵的保护将士损伤更为惨重。

“兄长……云让他……”云苍本想问问刚刚说了些什么，但云扬刻意回避的态度让他又收回了话语。

“你只需知道……在这苗疆，我与他只能有一人生还即可，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云扬答到。

若因为两人之争害得云苍丢了性命，只怕云夫人再天之灵都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