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都离两人所在的三藤村没多远,可沿途因为要避开白夜府岗哨,所以才用了些时日。出发之前,云苍已经被客岚叮嘱过,要好生看管这爱惹事儿的嗤子,毕竟他们的身份是大宋特使,若是被白夜府遇见,只怕凶多吉少。
“嗤子。”云苍骑于马上,同宋栎穿梭在林间小道中。
“我知道你这二楞子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我冷静些,不要惹是生非。”他那样宋栎一瞥便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和师兄们出远差也是这般,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如此的话,你更应当记在心上吧!”想起之前在三藤村那样儿,云苍便不觉得他能够冷静下来。
“呵,你这二楞子!想要说我,先管好你自个儿吧!”穿过树林便是王都所在。大理城,苗疆最为富庶的城市,同时也是大理国的王都所在,若非是白夜府将王军赶出王都,只怕这里会更加繁荣。
看着这一路上巡逻的白夜府兵士,不禁让宋栎感叹一句。
“唉,堂堂大理国王,竟被赶出国都,真不知道这王是怎么当的。”宋栎在马上呢喃,这不合时宜的话语又让云苍有些恼了。
“你这嗤子!我们可是在苗疆,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只怕会惹来杀生之祸!给我闭着!”一边已经有些兵士开始张望两人,那目光中的猜疑让云苍警觉起来。
“嗤子,一会儿找个成衣铺,换上当地的服饰。还有你那腰牌,给我收好了!”说完两人便骑行进城。
虽说苗疆正值战乱,可这大理城墙内外完全是两片光景,歌舞升平堪比汴梁。异邦的女子那可人的样儿,确实为这座城市增色不少。
“听说苗疆的酒水不错,哎~二楞,要不我们去品品?”来这苗疆,宋栎可算要憋疯了,连一口正经酒都没喝上。
两人刚到客栈门口,准备拴马时。四五个带刀男子缓缓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白衣清秀男子。
“哎呀呀,这不是我那家督贤侄么?”这清朗的笑容让云苍回过头来。定眼一看,竟是云让。
“小叔……你……为何在苗疆?”若干年前便被逐出云家的云让,竟然会出现在大理城内,自然有些奇怪。
“这事儿我们晚点儿再聊,这位是……”云让瞥了一眼身后那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挎着葫芦不像个正经人,倒像是个游走坊间的二流子。
“在下宋嗤见,怎么?二愣子你也不引见引见?”宋栎拍了拍云苍的肩膀,面前这位白衣男子清秀倜傥,看起来像是宋栎喜欢的那号人。
“这位是我族叔,唤作云让,被世人称为云氏双杰。”听闻这话,宋栎兴趣更浓了,刚上前一步便被侍卫挡下。
“无妨……这位公子我倒有心结交。”云让喝退侍卫,看了看宋栎腰间的葫芦。
“哟,这可不是一般的葫芦。这股浑厚的妖气,只怕宋兄花了大价钱吧?”听闻此话,宋栎脸色一沉。
“故人……相赠,不值钱。”宋栎不愿提起,自然与那过世的乐亭瑶有关。
“哈哈哈~宋兄不说,我便不问,走吧走吧!我给你们开两间上房。”云让拍了拍二人的背,便同他们一起走进了客栈中。
苗疆 佗城
接连数次对定南军的大胜,让王军看到了统一的曙光。毕竟眼下再无波澜,只剩下羸弱可欺的白夜府一支残余势力。从将领到士兵间都弥漫着战事将平的喜悦气氛,只有那个躺在竹椅上的男子知道,真正的较量才正式开始。
他刚得到密报,那个与他对立一生的男人加入了白夜府。仅是如此,这拨云见日的大局便又有了许多变数。
“白先生,殿下唤你过去,你快去吧。”一位兵卒走进屋来,看着竹椅上的男子抱拳通报。眼前的男子,黑玉般的眸子显得格外清冽深邃,披着的头发超凡脱俗,倒像是个云隐的道人。生得一副如鸡蛋般吹弹可破的脸颊,眉宇间竟透着一股出世仙气。
“走吧。”拿起自己的折扇,轻轻站起身来。白袍子上的蛟龙暗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刚走到竹屋外,就听见一位女子的谩骂声。
“要你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我们手中可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探子了!”透过窗户,一位绝美的女子,正挥手斥责跪在眼前的中年男人,瞧那模样应当是个参将。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男子的视线,侧过脸来瞧了一眼站在屋外的男子。
“云扬!你给我进来!”话语间的刁蛮透着一丝威严,不愧是继承了段氏血脉的女子,身上那股英气毫不逊于男人。
“殿下……你找我?”云扬缓缓走进来,见他这淡然的模样,女子有些来气。
“你怎么如此悠闲?!我们前日安插到王都的探子被人除掉了,还……还将头颅扔到了佗城门口!我……我段寒烟就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此人便是这大理国的统治者,年芳二十的段寒烟,段公主。
“在下日前便提醒过殿下。说王都凶险,再派不得人去。”听闻这话,段寒烟这才想起云扬确实劝过她。
“那……那你为何不坚持……”段寒烟轻轻走到云扬身边,小声埋怨到。
“在下觉得,若是明君,自然识得此中利弊,亦不用云某多费口舌。”听闻这话,在场的人都冷汗直冒,闭嘴不语。
“呵?!你的意思……我是昏君,坐不得这大理王位?!”段寒烟本就无意登帝,若非是那个李天泽勾结妖物,杀了自己的太子哥哥,这王位怎么会轮到她一个女人手里。
一边伏在地上的参将朝着云扬死命摇头,希望他不要在招惹段寒烟,可后者似乎并不在意。
“坐得坐不得,当是苗疆百姓说了算,殿下问我……又有何用?!”
“你!”听闻这话,段寒烟拿起兵器架上的剑指着云扬,那剑刃离云扬喉咙仅有数寸。
“殿下,使不得啊!云先生是咱们苗疆的大恩人啊!”见她要杀云扬,在场所之人纷纷跪下来,朝她求情。可此时被激怒的她眼里,只有眼前这个淡然视之的男子。
“我再问你一遍!我做不做得这大理之王?!”
“即使殿下杀了我,我也是刚刚那番说辞。若是贤人为国为民,哪怕不姓段,他也当为大理之王!”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段寒烟,将剑举过头顶,做着劈砍姿势。
“殿下!殿下三思啊!殿下!”周围的人虽口中求情,此刻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她。
银光闪过,剑刃劈下。云让睁眼时,却瞧见自己腰间插着的折扇被劈成了两半。
“若……若你再敢说出此言,形同此扇!”说完便扔下剑,自己气冲冲的走出屋去。
见她走远,众人这才敢走上前来。
“云先生,您没事儿吧?您瞧您,您还不知道公主的脾气么?为何还要故意惹恼她。”听闻参将一话,云扬看了一眼在窗外,正用树枝抽石头泄气的段寒烟。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明白她不会杀我。她若是这点肚量都没有,我云扬还真不愿辅佐她。”云扬看中的,便是段寒烟那股善良劲儿,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出于探子之死导致的情报断绝,而是出于让他送命的内疚。从数年前开始,他便认定,能够坐上王位的,唯有段寒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