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压在余杭亦神上，神色难解。余杭亦微微有些怕，在他眼里，池清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这个厉害的人物刚才居然还掐他脖子，差点没把他掐死。虽然被掐的时候，他知道池清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但他就是对池清存有一份敬畏，这就是弱者对于强者的敬畏。

敬畏归敬畏，不代表他就会屈服。

余杭亦微微低下头，冲着池清的脚呸了一口，站起身，戒备地往衣服那边退了两步。不管池清要干什么，他都要离武器更近。

至于这么怕他？池清无奈，余杭亦总是把他当做猎人，害怕的要命，却为了他手里的一块肥肉，小心翼翼的接近。他的脚还掂着，见情况不对随时跑走。他的牙也磨的尖尖的，恼了的时候也不管怕不怕了，他嘴里只有牙是用来讲道理的。

“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求你。”余杭亦歪着头发愁。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低声下气求池清放过他的家人，他还能做他的仁勇校尉。眼看就要上战场了，而且，池清刚刚交给他个重任。

可他留下来，还能好好当他的仁勇校尉？之前，想着终有一日他的官越做越大，能远离池清。池清也不会对他一个人喜欢太久，顶多过上几年，心思就淡了。

可池清知道他是余杭亦，池清会放他的妻走？压根不可能，而且池清还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思及此处，余杭亦挺直了腰杆。池清暗恋他那么多年又有什么用，只要到手了不出一年就厌了，就可以随手丢掉。所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求谁都不如自己掌握大权来的可靠。

余杭亦慢慢往外衣那么退，只要让他拿到千针匣……

“你再往后退一步，我就让人招呼他们吃鞭子。”

他们是谁不需要挑明。余杭亦站住脚，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池清居然亲口说要打他家里的人，就算那些弟弟们跟他不亲，但是池清打他们，就是在打他。

“鞭子，你还真是无论别人怎么样，都会大刑伺候的人。”在兵营里，池清治下也一向严厉。

余杭亦冷笑：“只打鞭子算什么，你可以用鞭子打完了，在伤口上沿着那道伤痕，浇上滚油，然后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好下饭不是？不过你得选着时间听，去的太早，犯人还有力气骂人，听了难受。去的太晚，犯人半死不活，你可就……”

“杭亦！”池清低喊。他说错话了，只是想威胁下余杭亦，不想惹余杭亦生这么大的气。

余杭亦拼命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池清心里暗惊，余杭亦一个官家养在深院里的少爷，如何把牢里酷刑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带你去见他们，收拾好自己跟我走。”

小剧场：

余杭亦要接受最严格的训练。

负重训练。

“背我。”池清淡淡吩咐道。

余杭亦听了这话，就要解开手脚上的沙袋。池清却道：“不要解开，就这么背我往前走。”余杭亦觉得难度有些大，他身上的负重已经达到了五十多斤，再加上个池清，肯定走不了一个时辰。

“走多久？”余杭亦问。

“没有时间，直到你倒下为止。”

这话让余杭亦顿觉轻松。很好，没有时间或者路途要求的话，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到。同时，他又觉得，什么时候停止的掌握权在他手里，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尝试逼自己坚持的更久，这让他很有动力。

余杭亦背上池清，开始往前走。路上鸟语花香，风景甚好。余杭亦在第一个时辰，甚至还有闲情雅致跟池清吟诗作对。到第二个时辰就不行了，觉得池清死沉死沉的，他很想把池清扔地上，狠狠跺几脚。

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偏偏池清还一直要跟他说话。

“你不要再浪费我的力气，我要攒劲走路。”余杭亦低声道。

“笑话。你以为上战场就是让你不停地走路？错了。我让你有个好的体力，是因为一场战场有可能三天三夜都打不完。而你需要在战场上，挥舞着手臂、迈着步子以及高声呐喊来杀死你的敌人。呐喊不但是给自己的军队增加气势，更是给你自己增加信心。”

“你要是因为累，就闭嘴不说话。那么你在气势上就输了。你应该学会喊，在累的时候，用喊声来给自己加油鼓气。”池清道。

余杭亦想了想，觉得池清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张张嘴，发出的声音比蚊子的声音大不到哪儿去。

池清为了鼓励他，就在他背上说一些能气到他的话。说什么“看你那细胳膊细腿，姑娘家都能保护你”，还有“再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说你余杭亦还有什么用”，以及“需要我用我的手段，教你怎么喊么”。

“闭嘴！”余杭亦怒吼了一句。

池清表示很满意，继续逼余杭亦怒吼。余杭亦就这么一路吼着池清，翻过了整整一个山头。池清还不满意，让余杭亦继续往前走。

“实在不行了。”余杭亦气喘吁吁。他真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再走一点，到达山头，换我背你下来。”池清诱哄。

余杭亦一步一步往山上挪，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把刀，从他的喉咙往下割。他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

池清又道：“原来你也就这点能耐。如此，等回去你还是当你的杂役去吧。我也不让你烧粪了，你给火头军打下手去。他们平时走大路时有马车，但走小路或秘密行军时，都要是把粮食背在自己身上的。你去他们那里锻炼一二年，等什么时候有力气负重两百斤后走上一天一夜，再调回来当个正经的兵吧。”

“你说什么？”余杭亦作势要把池清扔下去，但他哪里能欺负得过池清。池清不松手，余杭亦就得一直背着。余杭亦气恼的很，猛地往后退，想要去撞身后的树，把池清给撞下来。

池清倒好，眼看要撞到树了，也不动弹。余杭亦以为池清是宁愿撞树，也不肯下来。他就没减速，直接朝树上撞。结果到最后一刻，池清歪了歪身上，手仍搭在余杭亦的脖子上，但身子已经转到了余杭亦的身前。池清这么一转，余杭亦就自己撞到树上了，疼的余杭亦两眼冒金星，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余杭亦吃疼，自然要倒下。池清却以腿夹住树，让余杭亦必须保持站立的姿势。余杭亦不能倒下，在战场上，哪怕被敌人卸下了胳膊，也要站着，只有站着走路，才有活的希望。

“往前走，翻过这个山头。到了山顶，我也不会换你了。”池清冷冰冰道，“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自己没用却只会迁怒别人的废物身上。”

废物！余杭亦眼神暗了暗。

不管他是憎恨池清也好，爱着池清也罢，池清一直是余杭亦眼中最强大的人，也是余杭亦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于公于私，他都受不了池清骂他废物。他今天就算走废了这双腿，也不能让池清小瞧了他，永远都不能让池清看低他。

余杭亦低头：“自己趴好，我要走了。”

池清在余杭亦的背上趴好，在余杭亦看不到的后面，满眼都是心疼。他何尝不知道余杭亦已经够累了，或许脚已经磨出了水泡，或许刚才那一撞，余杭亦嘴里都会有血腥味。但是这不是余杭亦能倒下的理由。

他心疼余杭亦，就必须让余杭亦有足够强大的本事。战场之上，他的心疼或许能够保住余杭亦的性命，但他无法给余杭亦足够的荣耀，一个身为男人、身为军.人的荣耀。

下山的时候，余杭亦没走稳，带着池清滚落到了一个低矮的峡谷。滚落的时候，余杭亦被池清反护在怀里。

两人借助一块石头停止滚落，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落叶。

“怎么办，太高了。”余杭亦发愁，这么高的地方，别说他现在筋疲力尽，就是精神饱满，也没办法爬上去。“我们休息会，从其他地方找找出口。”上去是不可能的了。

池清却伸出手：“我背你上去，你也歇会。”

“从这儿上？”余杭亦诧异。池清的本事他信，这点高度对池清不算什么，可还要背着他……余杭亦摆手，“咱们歇会，从旁边的地方绕吧。”

“你的训练还未完成，我不想你以后存侥幸心理。”池清微微蹲下，背对着余杭亦。余杭亦刚犹豫着把手搭在池清的肩膀上，就被池清反抱住腿，让他稳稳趴在背上。“闭上眼歇会，很快就能上去。”

余杭亦听话的闭上眼，缩缩身子，好将脑袋搁在池清的肩膀上。他感受着池清身体的温热，以及池清带给他的放松和依靠。池清每走一步引起的颠簸，都像是他剧烈的心跳。他知道池清没必要非背他上来，池清是想他好，哪怕只是一次训练而已，池清都愿意让他做到最好。

他趴在池清的背上，偷偷地感动，偷偷地喜欢池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接受最严格的训练么？”池清问。

“知道，这样才能把我培养成你的得力助手呗，最好再能当上个大将军，给你做开国功臣。”

池清笑：“我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好兵，稀罕你？”

“你非得让我说出，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强大些，不至于上战场就被人杀死，你多伟大，我多感动这样的话来？”余杭亦嘴里不屑，心里是领池清的情的。但是要是乖乖领了，他在池清面前就矮了一截。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罢了。我之所以残忍的训练你，是希望你顶天立地，成为我池清的骄傲。”

余杭亦抿抿嘴，将池清抱得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