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和梁子君一路北上,到了江苏,又绕到安徽,湖北,但凡大城小村都要落一落脚,黄药师找的也不只是黄蓉,还有早先被他打断腿赶出桃花岛的那些弟子。而梁子君本就不喜奔波劳碌,意在山水美食,对此自是万分乐意,是以两人过了关卡到那河南金人领地时已是一个半月之后了。
过了襄阳,到了南阳便是金人的地方了,黄药师厌恶金人,而偏偏不识相者又颇多,言语嚣张,挑衅生事的层出不穷,最终自然大都落个一命呜呼,一了百了。杀金人这样的事梁子君见过不少,在大多江湖人看来,杀金人是一件荣耀的事,颇有一些如二战时国老百姓杀小日本的自豪感,洪七公豪气上来的,一掌一个,杀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而黄药师与洪七公却是不同的,他颇有一点用你的血换爷一乐的味道,透着一股子的邪气,梁子君猜测着可能往日有何恩怨,但她也没问,只是看着。
黄药师动手的时候处理得很精细,通常不会有大面积的出血,梁子君也不知他是不是特地的照顾自己这样不喜血腥之人,反正这一路打打杀杀过来,从未有一滴血溅到她的衣裳。有时也会有漏网之鱼企图从梁子君手上讨些便宜,但大都还没近得十步以内便被突如其来的石弹击倒在地。是以这两人入河南不过三日,连那汴京城里的金人都知道,来了一个极厉害的汉人带着一名不会武功的女子,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的两个人,因为见过这两个人杀人的金人都死了,而活着的汉人给他们画像时也都是胡乱一气,每个人画出的都不一样。
这一日,梁子君刚踏进酒楼,就听到有人如说书一般的在讲着:“那两个人,男的身高八尺,国字脸,拿了两把大刀,那女的美若天仙,瓜子脸,柳眉星眸,那男的杀人如切黄瓜一般,一刀一个,那女的吓得大惊失色,只是看着那男的,却也不跑……”
落座后,梁子君拿出一面小铜镜,左右照了照,道:“许久没着女装,不曾想已到了美若天仙的程度了。”说着收起镜子又仔细的往黄药师那张赚了一路眼球的脸上望了望,道:“黄岛主这张只怕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国字脸了。”
黄药师问道:“你的同行?”
梁子君笑道:“正是,我们这行门槛低,会说话的都是同行。”
两人在酒楼里随意的用了些饭,黄药师在那喝着并不好喝的茶,梁子君下楼逛逛集市,在一个买首饰的小摊前站着看了会儿,还没来得及挑选,不想就出了事。
一个金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由东向西疾驰而来,一路的踩过无数的摊点,眼瞅着就近了,梁子君索性一把卷起首饰摊的布,准备拎着摊主婆婆跃开之时,只听一个男声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把她猛的推到了一边,力道之大让她险些摔倒,再看那男子拉住马嚼子将马一把掀到地上,同时是一颗石弹正中马的眉心,马上那个金人自然也被掀到了地上,还未待说话,又是一颗石弹飞来,他便再也起不来了。
那名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那金人中的石弹,而后走到梁子君的面前叽里咕噜的说了句话,边上另外一个人马上过来,用不怎么清楚的汉语说道:“姑娘没有伤到吧?”
梁子君认出这一行大约十人刚才也与他们在同一间酒楼里吃的饭,期间一直没有说话,虽然都着汉装,但并非汉人,只那皮肤便不像汉人,装也装不来。这些和梁子君都没有关系,只是与情与理,她还是要谢一谢这有些多事的救命之恩。
“多谢……”梁子君的谢字还说完,便听得一个金人大声的呵道:“他们是蒙古人!”
一队金兵拿着刀从远处冲了来,凶神恶煞一般,那个汉语说的也不怎么好的通译对着梁子君喊道:“姑娘快走!”而那领头的男子又把她向一边推了一把,她心道,若她真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怕就他推的这两下也要受些轻伤,还说什么逃走。
集市里顿时乱成一团,人群四下逃窜,梁子君把包首饰的布塞到摊主婆婆的怀里,那婆婆也迈着蹒跚的步子小跑离开了。那领头的男子看着梁子君还在那里,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还想再推她一把,被她格开了。
状况不太好,两排的屋顶上竟然排上了弓箭手,显而易见的,这几个蒙古人已经早已被盯上。只是金兵竟然选择在集市这样的地方伏击,虽说这里两边高楼,不易逃走,但人群如此集中,也极易伤及无辜,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一些。
不过这些弓箭手的命也没多长,只那一把玉萧,他们便再无生机,而那玉萧的主人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上一分。梁子君站在下面看着屋顶上那个人,想着也许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他人惭愧的。而那些蒙古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见过武林高手,最厉害的也就是全真教的马钰,而那马钰在黄药师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提鞋的晚辈,哪怕年岁上相差无几。
地上那队刀兵越来越近了,蒙古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嚷嚷,最后把梁子君和领头的那个人围在了中间,其中个大叔展开了包袱里的弓,乐呵呵的一箭一个,其他的人马刀也都拿到了手上,梁子君抬头看看屋顶之上的黄药师,他似是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但也没有示意她上去,于是她便坦然的站在那了,拿出那把削铁如泥,却总是被她用去切肉的短刀。
梁子君虽不喜血腥,但她的手原也是沾过血的,在学艺的第五年,有一日叶轻让她去一户人家偷块玉,本来以她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出事的,但是叶轻却在她得手后,故意惊醒了那户的保镖,都是些武功不怎么样的,但足足有五十个之多。无奈之下,她只得杀了那保镖头子,才得以脱身。事后叶轻解释说,行走江湖,沾上血的迟早的事,总会有那你不杀人,人便杀你的时候,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一时心慈,反倒累了自己性命,还不如找个不怎么样的先练练手。
那次之后,梁子君有整整三日没有睡着觉,叶轻也就陪了她三日,安慰话没听到几句,鬼故事倒听到了不少,以至于她一狠心给他下了点哑药,才清静了半个月。
梁子君这会儿也没多害怕,也许是之前冷眼看了太多金人死在面前,有些麻木,而且她相信自己总是不会死在这里的,那个人不还站在屋顶上吗,那样的人若是真想让她死必然会自己动手,怎的也不会让她死在别人的手上,何况是金人。
叶轻那套据说很厉害的拈花手梁子君还没有学会,她只有一套刀法,很简单的一套刀法,总共只有九招,刀刀封喉,每一招下去,对方的喉管里就会喷射出鲜红的血。
这样的刀法太血腥了,是以梁子君几乎都不用,毕竟对于她来说,没有人是非杀不可的。每次用的时候,她都会绕到对方的后面,这样鲜血就不会喷到她的身上,这样或许有些麻烦,但是相对的,若是真的一招不中,跑起来也比较快。
可是对于那些金兵来说,梁子君那刀是不可能不中的。其实若真说起来,她也没有一定要杀这些金兵的理由,只是那个人站在上面,她猜着他是想看的,那就看吧。索性这些金兵手上也没有哪一个是没有沾上血的,每月领了钱杀人的人,死了也不算是冤枉。
那几个蒙古人再一次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那个长裙拖地,看似温柔的汉人女子割破一个一个喉管。然后笑着对他们说了句什么,那领头的男子扯着呆掉的通译,让他翻译,通译比之说汉语更结巴的用蒙语说:”你们还不快走,只怕过会儿这些金兵就更多了。”
蒙古人多是骁勇善战的,就连女子之中也不乏豪杰,但在他们眼里汉女却是不一样的,她们大多是娇弱的,这也是那领头男子为何会挡下那匹发狂的马,世间的男子总还是不由的有那么一分惜弱之心。
“赶紧走吧!”梁子君又催了一声,领头那男子又说了句什么,那通译还没来得及翻译,边上其他的随从也不罗嗦的拉着领头男子走了,嘴里也在喊着什么,梁子君猜着多是后会有期的意思!
待他们走了约有一会儿了,梁子君纵身一跃,站在了黄药师的边上,她说:“杀人,很没意思。为何那么多人乐在其中!”
黄药师说:“那老妖怪倒真没教你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