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闻言,自然呼吸一窒,面色发青。他被这句话伤到了心绪,自己本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现如今,竟然有人把这句话摆到了面子上面说,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了。
连皇弟们都这样想了,底下的人……说不准还怎么样想看他的笑话呢。
大皇子想着,不进咬紧了牙关。
自己如今已经三十有三,倘若父皇有心的话自己早就应该被立为了太子,绝对不可能到了今天,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和风声。
更重要的是,除了景王殿下,自己还有二弟秦王殿下,七弟韩王殿下;两个天大的麻烦,自己这些年也实在是烦得不得了,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见皇兄似有隐忧,皇弟怎能坐视不理。”睿王又道,众皇子同列席间,面上觥筹交错,却耳语不断,“十七弟虽聪慧,心性却有偏差,父皇方一回宫安寝,他便不耐烦应付我们这些兄弟,早早离席,实是失礼。依小弟来看,还是皇兄这般风度才是众望所归。”
“是了,”六皇子乃是个章台走马的纨绔子弟,这会儿也醉了酒,道,“那小兔崽子看着男不男女不女,净知道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谮害我们兄弟,小王我看着就烦。”
六皇子还未分府,妻眷便已成群,前些日子更闹出了夺人妻女的丑事,被景王的外公递到御前,挨了好一顿臭骂。
现如今,他这样说话,也确确实实是有抱怨的意味在里面的。毕竟自己又没有啥心思想要争夺皇位,不过是想要当个纨绔子弟罢了,竟然还要受到这种委屈,实在是稍微想一想就觉得不满极了。
“六弟,慎言。”大皇子口头呵斥一句,脸色却更是阴晴不定。
大皇子心中自然是不舒服,自己座下的大皇子之位,竟然是摇摇欲坠,连自己的几个皇弟们,都敢拿出来细说一番了。
更何况,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自己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了。
自己确实是在各个方面,都略微逊色于这三位出色的弟弟,以至于父皇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可是……
可是自己毕竟是大皇子,母妃身份尊贵,不是下面这些人能够比得上的。
我朝自古以来,议长不立贤,怎么到了他这里便被卡住了呢?
大皇子心中更加烦闷不易。
听着六皇子也跟着添油加醋的挑拨,睿王将这几句听在耳中,心头窃喜。
这浑水,就是搅得越乱越好,倘若水不浑,又怎么能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呢,古人有云,“水清至则无鱼”,那样的日子,简直太无趣不过。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确确实实,对景王此人,包括他的母妃,他的外公一族,是非常不服气的。
毕竟,皇帝陛下虽然偏爱景王,可此人着实荒诞不经,出于商贾之女便罢,非但不事宗庙正统,反而无故招揽些奇人异士,号称效法春申先贤,却不过大搞些奇技机巧讨皇帝陛下欢心。
更传出还有一些十分不好的传言。
且不说是真是假,单单是有了这些传言,就已经让人足够不快了。
是以,朝中恪守礼教的老臣多力保大皇子,那些个心思活络惯会是手段的却趴着景王的大腿,两派相争,僵持不下已有多年。
现如今,皇帝陛下的表态,让天平已经隐隐约约偏向了景王这一边,这让大皇子这一派的人,如何能不着急呢?
大皇子懦弱无能,给陛下如此偏心一激,自然心有不满,可惜眼高于顶,自然需要他这皇弟从旁相助……
这好处嘛……有没有,能不能有,就全靠这个人的能力了,正所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
睿王在宗室之中望过去,几名皇子一见大皇子反应,纷纷阿谀拍马,抒发起自己对景王不满起来。也就剩下四弟清王,酒量太差,早醉倒在旁,不省人事。
竖子不足为虑。
睿王心中盘算,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偌大的计划,也不过是纵横棋局之中,微不足道的一招先手。
这京城的水已经被搅得越来越浑,谁知道谁胜谁负,谁又知道这场大戏究竟是谁唱到落幕时分。
这京城的天儿,终究是要变了。
……
而另外一边,韩王殿下远离这舆论的漩涡,如今正安稳的坐在府上,慢慢饮尽了一杯浓茶,将手上的棋子,放在最为合适的地方。
人人都忙着争权夺利,只有韩王殿下这里,娇妻美眷在册,反而颇得意趣的下起了棋,倘若让那边的大皇子一党知道了,怕是要气的鼻孔朝天。
只见陆云浣紫衣华服,金冠镶南海珠,腰佩镂空蛟蜃云纹玉琮,先手执黑。
而另外一边,作者一个女子,身量不高,面白如玉,明眸如天阶夜色之水,薄唇如曼珠沙华之赭,乍一看,确实如水乡桥头,纸伞笼烟雨之中的小家碧玉。
此人不是叶琳琅又是谁?
“是我输了。”陆云浣淡淡扫过棋盘厮杀,不再留恋,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对面是登上的女子,夸奖道:“琳琅果然高明,现在我已经下棋下不过你了。”
他捻着黑檀木佛珠的手串,望向棋盘对面,对面被夸得不得了的叶琳琅看了他一眼,压根儿没把这种恭维放在心上。
“你可得了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其实是故意让着我的,就我这臭棋篓子,要是下棋能下得过你,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韩王殿下闻言笑得更厉害了,“我原本还想要好哈夸奖夸奖琳琅,结果这下琳琅拆了我的太,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我说你啊,真的不用这样恭维我 ,我究竟是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心知肚明的,不会因为你赢了我输了我,我就对自己产生什么不该有的误解了。”
“那我确实是没想到,原来我们家琳琅,其实是个这么厉害的女子呢,到时我太过于小肚鸡肠了,实在是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