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你这种东西面前退步,我非得被我那些同僚们,给活活笑死不可。”
那男人依旧昂首负手,如闲庭信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生出点儿笑意,既内敛又骄狂。
“还有什么把式,尽管展示罢。”
他一语毕,秀脸微扬,双眼如添了柴、倒了油滚出的怒火,炸开琅星,烫得项达浑身如雷电,轰击贯穿。他好歹也是江湖驰骋多年,阵脚乱了片刻,便立即回神,心中早已明了,此刻绝非什么,捉回私逃女子的差事,而是面对绝顶高手的,搏命之战。
这可是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绝顶高手的存在呢?
他究竟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这实在是太让人看不透了。
实际上,项达虽然脑子里糊涂一片,但是现实却是,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进行思考,这个女人,实在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只听噼里啪啦一串声响,如炮仗炸开,项达的关节间,泛起道道红印,手背上暴起了,蚯蚓大小的青筋,成拳双手一前一后,拇指几乎将整双手扣死,如一对引而不发的百石强弓,携破万军之力,掠境出杀——
他停住了。
实际上,他不得不停住。
这一次,他的对手没有避让。她挡下了这一拳,用一只手,简单地、再轻易不过地,抓住了他的拳头,挡住了他。
那人仍旧未退半步。
“换我回敬,留神!”项达听见那男人,饱含怒意的一喝,腕骨一阵剧痛,握拳的双手关节要害,好似被强力反向扭曲过去,发出惨烈的垂死挣扎后,烂成一滩肉泥。
他的右手,废了。
“不够。”
目光如刚刚淬火的刀,项达呼痛刹那片刻松懈,随即左拳便本能发起反击。没料到那男人好,似早已看穿他动作般,闪开这足以打穿铁板的一拳,手脚快如雷电,毫不留力又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项达顿感身体深处,一身毫无抵抗之力的惨叫,骨骼当即分崩离析,方才魁岸如熊貔般的人形,转眼便捂着伤处,吃痛跪在原地——
项达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败在……一个瘦弱书生模样的人手下,而且败得这样快。
一柄漆黑的剑,指着他的脖子,男人压抑着怒意问道:“别的姑娘呢?”
“被……被我点倒了,我没杀人。”
话音未落,长剑还鞘,龙吟般的剑鸣,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饶你一命。废你一手一脚,谅你今生也无法为恶。”男人扯起婉娘的手,后者则急急想去寻同伴下落。
“不……不可能……”项达气喘吁吁地咆哮着,疼痛几乎令他,失去了视觉和大半的力气,“我不相信……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男人没再看他一眼,只道:“告诉你,留着给你寻仇么?我哪有这么蠢。”说罢,他足尖一点,衣摆如鹤舞飘荡,不见首尾。
只留着狰狞着面孔,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的项达,被聚集的人潮指指点点,他们交头接耳的私语,似乎都成为杀人的利刃。
“哎哎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瘸子?”
“刚才打了好一架,我听说,地上这个,被个文弱书生打残了……”
“滚开,都滚开!”
他单手单脚撑起身体,形状怪异地趴着,可这副模样,只是让人吓了一跳,接着继续说笑起来。项达为肉食者久矣,此刻才明白,原来被羞辱的滋味,如此不堪。
原来所谓弱者的世界,如此残忍,如此可怖。
他从前便是这样对待那些弱男人的,如今身份突然转变,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一天,当真是可悲可叹,可惜可吡。
此时此刻,港口轮渡上,秦王殿下的手下……其实其实也掺杂着几个韩王殿下的心腹,和沈倦总算是成功会和。
沈倦将伪装用的馒头掏出了,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可真是要给吓死了,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你们再不来救我,我可真的撑不下去了。”
秦王殿下身边的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看他才好,心中暗暗诽谤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一点儿害怕的情绪,还有心思吃呢。”
只有韩王殿下的人,对于沈倦这副模样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人在杀手阁当中,就是这样一副点儿啷当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能够担当大任的模样,可是只要要紧的、重要的任务,韩王殿下总是更倾向于交给这个人,从前大家都理解不了究竟是因为什么,后来慢慢的也就能想明白了,像这般大心脏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很少有人会像他这样,不在意死了还是活着,做任务的时候也不怎么要命,一切都是吊儿郎当,全然凭着心情来。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沈倦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的,就比如说杀手十七,九觉得这个人指定是有点儿大病一样,每次看见了,总是忍不住奚落嘲笑两句才行。
反正两个人凑早期一起,准时要拌嘴的。
沈倦不管别人只看着刚刚回来的杀手十七的神情,便知道杀手十七定然是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嘲讽他了,他也不生气,只是把另一个馒头摸出来,笑道:“唔,我这里还有一个馒头,敢问这位公子,你饿了吗?”
杀手十七十分嫌弃的拍开沈倦,那只拿过馒头的手,说道:“去去去,别捣乱,这里还有正事儿呢,你就不能有个正行嘛?!”
沈倦哼哼唧唧,满不在乎地说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但是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呢,别打扰我。”杀手十七说着,伸长脖子,眺望了一下港口千帆,又用余光扫了下那旁的战局,这才斜着眼看陈罕徳。
陈罕徳犹如被放在火上炙烤的豚彘,一股尿意直涌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