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w有些动容,为了她们两个这种惺惺相惜的姐妹情。
“你们暂且住下来,等到我和韩王殿下商量出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让你们配合实施,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拼了命护住你们的。”
漪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姐姐。”
杀手w也跟着点点头:“那就但凭韩王夫人吩咐了。”
……
明月多情应笑我,独自闲行独自吟。
当夜,明月下弦。
京城,韩王府,幽兰院。
飘金的洛阳纸,淡香的松烟墨,陆云浣捧了小十张来揣在手里,折得整整齐齐,看温润的月光,在屋瓦上,正随着暗白的云团变换,而追逐嬉戏。
陆云浣自呈三杯两盏留人醉,遣散了下人,只有平日里最的欢心的小厮,侍奉左右。
酒未曾动过,是在等人。
“韩王殿下想来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屋瓦轻响,杀手w收起了他的纸扇,没一会了,由远及近。
“倒也没等太久,就是许久没同你说过话,有些怀念了。”陆云浣把玩着手里的纸张,轻笑道。
角门之外,杀手w头戴斗笠,身披与夜同色的斗篷,裹着满身的霜寒跨了进来。他摘下斗笠,露出美的更像是仙人,而非凡间所有的俊朗的轮廓骨骼。
江湖第一的公子,第一的美人,第一的美酒,都不在他眼中。倘若杀手w愿意,这江湖上,注定要有他一份响当当的名号,可是他不愿。
杀手w是整个杀手阁当中最奇怪的人,明明方方面面都有很多的机会,但是他从来不肯露头,似乎觉得是枪打出头鸟一般,总是会缩起来,躲起来,当所有人当中最没有上进心的那个,有不少的人对他嗤之以鼻,可是他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
说起来,漪微也绝对是个异类,所有人都对杀手w避之不及的时候,也只有她坚持陪伴在杀手w身边,哪怕这个人是她的拖油瓶。
“你应该是杀手阁里面我见过最神秘奇怪的男人了,”陆云浣也不客气,自斟自酌,一杯饮尽,“可是我总觉着,这个世间,总归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我甚为好奇,你为何从未崭露头角呢?”
“因为我没有肆意炫耀自己本事的习惯。”杀手w盘着腿坐在他对面,大方得好像此处是他自家一般,哪怕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就算自己现在脱离了杀手阁,也绝对是一场淡定坦然,完全没有应该有的诚惶诚恐吗,“就算有见过几面,我刻意隐藏,想必也没人觉察到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陆云浣微笑不语的听罢,心中的想法已被证实了七七八八,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你心思既杂且重,为人少见真诚,又喜虚荣。可披霞山下的落霞村里,有户失了家中男丁孤儿寡母,长年靠你救济;一位小丫鬟,家中老父病重,也是你替他向名医求的药方。归根结底,你并非歹人。”
杀手w愣住了,他无声以对。
所谓救济孤寡,不过是为名声造势;扶助下人,也是大半出于笼络人心。
几两银子,一趟顺路,换个他人传唱的美名,也太划算了。
可时过境迁,连夸耀他德行之人自己,都未必记得这些琐事,韩王殿下却还能一一计数。
“韩王殿下原来你还记得这些事情?”杀手w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远到自己都快要想不起来的地步了。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可以成为一个闻名于天下的人,应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呢?只可惜后来实在是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踩着别人的鲜血得到的所谓的幸福生活,所谓的威名远扬,真的是什么多么值得夸赞的事情吗?
他早就已经怀疑这个问题。
尤其是当有些人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他看到那些年幼失去了亲人的小孩子用那种痛苦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如果可以的话那些人真的会冲上来跟自己拼命吧。
所以后来他封闭了五感,仿佛只有这个样子,自己才能说服自己做那些事情,那些违背了自己想法的事情。
可是封闭五感注定不是长久之计,后来自己还是因为感情挣脱了五感束缚,那个时候更多悲伤的记忆涌上了,反而让他觉得更加痛苦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人可以诉说,所以他只能把这种痛苦深埋于心底,让自己用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外表来欺骗所有人,自己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杀手,根本做不了那么多的事情,所以慢慢的,自己也就被边缘化了。
如果是换了别人,在杀手阁这种竞争极为激烈的地方,被边缘化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十分恐慌可是杀手w只觉得感受到了救赎。
自己不愿意再继续做那些事情,可是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脱离这个地方,所以只能用糊里糊涂的行为来进行逃避。
后来他成为了漪微的搭档,那样一个小姑娘拼了命的努力,所以自己也因为那一点点的愧疚感,拼命努力了一下子的,只可惜这点儿努力实在是微不足道,最后还是很快就垮下去了。
废物当得久了,就当不了什么正常人了。
他是整个杀手阁中的异类,他格格不入,不是合格的杀手。
“那你有没有觉得后悔过呢?毕竟曾经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扬名天下。”
韩王殿下打断了杀手w的沉思,笑着追问道。
“没有,我从来不觉得扬名天下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两个人沉默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提及到最开始杀手w被带到韩王殿下面前的时候,韩王殿下问他,“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想实现什么样的梦想呢?”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稚气未脱,还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