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潇洒勾起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淡淡的笑了:“好好好,爹爹,你是家主你说了算,今后,我听你的。”
“贫嘴。”慕容城看不惯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儿,不痛不痒把袖子抛过去,待说起仙儿,他和蔼的神情变得很认真,“你和瑾儿、妃雪不一样,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主见,可以单独完成一件事,眼界也不错,遇事不止看表象,更擅长分析深层的缘由,聪明,且理性。你比瑾儿、妃雪都有天赋,更适合担慕容府下一任家主,我也是按照家主的要求来培养你……”
慕容瑾骤然回过头,妒忌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父亲一视同仁没有重男轻女的古板思想,可继承家主传宗接代是慕容府男儿与生俱来的使命,父亲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三妹妹,是否定他的能力,觉得他是不中用的废物?
慕容城料到他听完这些会往坏了想,于是当着兄妹两人的面,坦露心声,“瑾儿,不要怨我把家主之位给了仙儿,你很好,只是不适合这个位置。家主,是一个家的主心骨,历任家主不仅要肩负振兴家族的责任,还要有强大的心境,能经得起坎坷磨炼。你祖母没少宠你,事事迁就,舍不得让你吃苦,久而久之,你也就不愿吃苦了。底层奴仆生活艰苦,多数入不敷出,你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需要什么,要怎么管吗?”
“我是主子,供他们吃饱穿暖就行,关心他们的想法做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敢悖逆我的命令?”在慕容瑾看来,这无疑多此一举。
“瑾儿,你错了。”慕容城伸直双腿,边揉脚踝边讲道理,“奴仆也是人,和我们只隔着身份的尊卑,吃穿不过是让奴仆跟随的基本手段,今日你给吃喝,奴仆便跟着你,明日换个人,比你出手更阔绰,奴仆是不是就效忠别人去了?我带兵打仗十余载,既不靠官位威逼,也不靠武力镇压,靠的,是人心。人心在,军队所向披靡,人心散,军队不堪一击!换而言之,掌管府宅何尝不是这个理?奴仆是其中一个点,偌大的府宅,还有其他。”
慕容瑾略有不服,“爹爹,你说我不食人间疾苦,我不反驳,那三妹妹呢,她不也和我一样养尊处优?我不懂奴仆,她就懂吗?”
话聊到这,慕容城深感欣慰,“瑾儿,你有仔细听府里的奴仆称呼仙儿吗?他们称呼我为慕容老爷,喊你大少爷,妃雪二小姐,唯独叫仙儿是仙儿小姐,你好好品一下这称呼里的细微差距。”
“爹啊,三妹妹平易近人,奴仆喜欢她实属常情。”慕容瑾认为单凭一个简单的称呼,就判定仙儿妹妹比他更适合,这衡量的尺度,站不住脚。
慕容城往细了说,“奴仆倾向仙儿不是因为她贤淑好说话,而是她心思细腻在乎细节,真心实意关心到每一个奴仆。谁家有老人病了,她就过去赏药,谁家添了丁,结了亲,办了喜事,她会及时送上贺礼。更别提死个奴仆什么的,她会大方给笔安葬费……在这些奴仆眼里,我们是主子,而仙儿是神。”
……慕容瑾沉默了,奴仆就是奴仆命如草芥,他做不到仙儿那般伟大。
“爹爹,不要再说了。”慕容妃雪备受煎熬,现在爹爹和哥哥都知道她是谁了,顶着姐姐这个名,再无意义。她对不起姐姐,为了苟活把姐姐推向深渊,辜负爹爹对她的称赞,家主?她这双手沾满血的狂徒,不配。
颠簸的马车陡然停下,到了慕容府门前。
在下车之前,慕容仙曲起双膝跪在父亲面前,“爹爹,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有些话不说,一辈子良心过意不去,希望你不要生气,打我罚我都可以,不要不认我……”
“我只剩你这一个女儿,怎么会不认你?”慕容城一片苦心没白费,等来了慕容仙的坦诚。
慕容仙磕了个头,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那天我见爹爹咳血了,十分担心爹爹的身体,多番打听,得知金陵城有个神医叫……鬼手。”
“鬼手?”慕容城蹙起眉梢,“名字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慕容仙继续:“那神医脾气古怪,我再三求见无果,便爬了人家的后院,这一爬,出了事。我无意看见江叶寒和鬼手狼狈为奸对容北姑父下蛊,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江叶寒抓了……”说着眼泪大把往下落,遭凌/辱的痛苦,她说不出口。
慕容城见多识广,从仙儿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大概想到后面发生过的事,弯腰蹲在地上,轻轻把仙儿搂在怀里,“你受苦了。”他没想到江叶寒竟有胆子碰他的女儿,要知道有这茬,在容府那会,他便亲自动手把江叶寒这王八给碎尸万段了!
慕容瑾这下看懂仙儿妹妹/执意要把尸首带回慕容府的心情了。
“后来呢?”慕容城松开她的时候,红了眼眶。
慕容仙抹着眼泪,“我趁江叶寒不留神,跑了,他为了杀我灭口,追我追到容三叔的铺子外,正好在那,我遇到了姐姐。我满心欢喜以为姐姐会保护我,替我宰了江叶寒……”她笑得撕心裂肺,“哈哈,她不关心谁欺负了我,在意的是我丢了慕容府的颜面,她骂我跟男人厮混不知廉耻……”
慕容城后悔平日太骄纵慕容妃雪了,关键时候姐妹不互帮互助,还说这种风凉话,这是想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慕容仙暗暗抬起湿润的眼睫,偷偷瞟了眼父亲,“我为求自保,失手勒死了姐姐,无奈之下穿着姐姐的衣服离开。江叶寒则把姐姐误认为成我,在后院毁尸灭迹。”她退后一尺,朝父亲使劲磕头,“爹爹,我知道错了,姐姐的死并非我本意,我从没想过要杀她,是她句句讽刺咄咄逼人,甚至要挟我,我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