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锋锐的尖端顶着咽喉,知县大人倒吸一口凉气,颤声叮嘱容笙,“金簪没长眼,你手轻一点。容世安是杀害慕容仙的凶手,纵然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结果。我帮江叶寒做伪证更是无稽之谈,他一介小小书生,我乃皇帝钦赐的知县,有何理由要帮他?”
早在数日前,知县大人已同江叶寒狼狈为奸想要祸害容府,可是,原定的计划还没得逞容笙便上门算账,于他而言,不公。明明他与江叶寒两个人的主意,危险却全让他一个人担了,这替死鬼他不当。
何况,他与容家有宿怨在前,再让容笙知道成活死人的傀儡容北藏在他府邸,这簪尖,恐怕不是放在喉间威胁,而是直接扎进去要他的命。因而,他什么都不能说,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容笙凤眸微眯,对知县大人不惧生死的态度有所怀疑,“你以为我吓唬你,不敢来真的?”言语间力道倍增,簪子尖头沿着血管旁的皮肉刮开一条口子,滚热的血,沿着领口涌到脖子里。对付他这种嘴硬骨头软的人,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动真格。
知县大人痛得直嚷嚷,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攥紧簪身保持安全距离,用弱弱的语气,说出豪横的话,“容笙,你大胆,敢行刺朝廷命官?”
容笙抽回簪子,转圈绕到知县大人椅后,趁人不注意点了穴道,“用你的命换我三叔的清白,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至于行刺……”炉火伴着她狂妄的笑声,肆意摇曳,“呵,谁会知道我下的手?你那个小情/人紫琴么?你们之间的丑事她为自保定会选择守口如瓶,而你……”她边说边拿簪尾沿着知县大人眉骨,挪到颅顶。
冷冷的金簪贴着头皮,毛骨悚然。知县大人摸不透容笙的秉性,又忌惮她行事没分寸,心底承受不住败下阵来,“别乱来,你究竟想怎么样?”
容笙一脚踏着知县大人臀部所坐的椅面,胳膊肘衬着大腿膝盖,将簪子甩在桌上,低身问他,“怎么,江叶寒的事还瞒着我?”
椅子不稳,知县大人的身子跟着歪了歪,他望了望桌上那根带血的簪子,缓缓瞅了容笙一眼,小声嘀咕,“为什么你非常肯定,我和江叶寒有关系?”
“很简单,金陵城有权有势且跟我容家有过节的,除了你,没别人。我想不出,江家就剩江叶寒一人,他是怎么说服你的?”以容笙推断,知县大人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的人,断然不会主动帮江叶寒,她黛眉一皱,下意识猜测:“江叶寒有你的把柄?要挟你?”
“……”知县大人脑中飞速转动,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官银的事,告诉容笙,但,说出来,等于他自找死路把把柄给了容笙。
容笙看他难以启齿的神情,愈发坚信先前的揣测,她故意提及与江叶寒的旧怨,以此消除他的防备心理,“其实三叔的事,我知道找你没什么用。前段时间六铺的生意,江婉的死,私藏官银等一系列的事,我容家跟江家的关系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过不了几天,江叶寒要娶我姐姐容清漪,我不信他不搞幺蛾子。今晚来这,无非找你问些我想听的事,你说了,我就痛快放了你!毕竟我和江叶寒的私仇,殃及你不好。”
“真的?”知县大人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容笙连连点头。
知县大人摸了摸腮帮子,把那点偷鸡摸狗的事,一五一十道来。“倒也算不上江叶寒要挟我,江家染指官银不是被抄家了吗?在抄家前,江叶寒把他私买的田地、宅院主动献于我,那批查封的官银,有一点点……我也自作主张留下来了。”
这知县大人贪得无厌,他说的一点点,在容笙看来起码有三分之一,江家因为官银的事锒铛入狱,知县大人身为朝廷官员,竟顶风作案置南宁的律法不顾。容家好不容易守下来的江山,无数将士鲜血换来的安宁,假以时日,又将被这些害虫蝼蚁分崩瓦解!皇帝身体日渐衰弱,九王爷觊觎皇位野心勃勃,北境权王百里扶苏在南宁通行无阻,内忧外患的南宁,很快会不宁了。
她失望的盯着知县大人,声音夹杂着轻蔑,“官银你还敢拿,不怕跟江家一个下场?”
知县大人尴尬又讨好的笑了笑,侥幸的说:“银子底部的字迹模糊不清,数是我亲自点的,账也是我报的,不会出事。”尔后,乞巧的补了句:“前提是,你不揭发我的话。”然,意识到容笙脸色逐渐阴沉,他仓促解释:“是真字迹不清,我没派人熔银子。”
容笙觉得:即便字迹真模糊了,知县大人身为朝廷一员,也不能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丑事来。眼下,她要处理江叶寒的事,这罪该万死的知县大人,还是待审判江叶寒之后,交由皇帝处置。
知县大人深感容笙对他的敌视,紧张的补了句:“对了,江叶寒还有一件事让我告诉你。”
容笙凝眸,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江叶寒说,如果你来我府上武力威胁,要我帮你证明容世安的清白。我可以直接拒绝你,遇到生命危险,可以……”知县大人故意停顿,卖了关子。哪料容笙压根不接他的话茬,自讨没趣往下说,“说你的父亲容北在他手里!”
当然,这话纯属知县大人自编自导。加害容北这锅,他肯定得全扣江叶寒头上呐。日后若容笙误会他和江叶寒一起做的,他岂不是冤大了?脖子上的伤,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容笙对知县大人的说辞,深信不疑。当初容北就被江婉囚禁在江家的密室里,后来江婉死了,江叶寒一定有办法找到容北并将人转移走,江叶寒……她攥紧拳,瞥了眼知县大人,抓着他的双肩,冷漠的问他:“你现在,有江叶寒的下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