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无形枷锁越捆越紧,白衣贴在身上将桑桑身形勾勒的一览无余。许宗扬总觉得张果老一定是故意为之,偷偷咽了下口水,厉声道:“马有为在哪儿?”
桑桑咬牙切齿道:“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马有为,你赶快放了我,否则……”
念咒声再起,语速好似急雨落下,桑桑露出痛苦的表情,脸上肌肤寸寸裂开,好似干枯的树皮将原本娇嫩的肌肤掩盖了。
巨大的反差把许宗扬吓了一跳,心道:果然还是加一层皮囊更令人赏心悦目,怪不得古人独爱画皮。脑海里想着却是当初如果马有为看到小野的真容后,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正所谓见怪不怪,余光瞥见吴煌已经清醒,忽然想起对方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幽魂,却不知吴煌有否有幸一睹幽魂真容。
伴随着吟唱声,桑桑的身体呈一种古怪的角度扭曲,四肢炸麻花似的与躯干拧在一起,不断的螺旋上升。
数个呼吸之后,原先的桑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棵苍老布满裂纹的树,黑暗中看不清品种,只听得簌簌作响,应是化出原型的桑桑还在极力摆脱枷锁。
张果老道:“截了底气滋养这么多年,果然成精了。桑桑桑桑,不就是门前那棵桑树嘛。”
显出原型后的桑桑说话声已经无从辨别性别:“赶快放了我,否则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张果老还真没把一颗成了精的小树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只要你说出马有为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小野真身乃是一具红粉骷髅,桑桑真身则是门前那棵桑树,用膝盖也能想到桑桑并不是小野,然而许宗扬总感觉两人……鬼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桑树再次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只可惜她道行浅薄,又如何能逃脱张果老的束缚神通,越是挣扎身体被捆的越紧,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化为人形,楚楚可怜的望着许宗扬道:“大仙,只要你放了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信了你的鬼话才真叫有鬼。
心知是真不知道马有为下落,再问下去也是浪费口舌,许宗扬换了个问题道:“几年前有个记者曾在这里住了一夜,被吸干阳气挂了,是不是你干的?”凡事总得师出有名,滥杀无辜可是要遭天谴的。
桑桑不答话,想来是默认了。
许宗扬心思一动,忽然又道:“晋阳大学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吧?”
眼见桑桑眼露迷茫,许宗扬心里也跟着迷茫。张果老提醒道:“她道行尚浅,脱离不了根基束缚,根本到达不了百里外。”
然而那个不幸记者的由头已经足够,张果老岂能放过她,快速掐了几个手诀后,手里符纸激射而出,贴在桑桑身上迅速燃烧起来。
任何草木成精再没有跳出轮回之前都会惧怕火焰,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正是所谓以火克木。
见识了桑桑真容后,许宗扬倒是再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但心里难免有些惋惜,草木修炼成精少则百年多则千年,实属不易,如果当年桑桑没杀了那个记者,许宗扬或许会考虑让张果老放她一马。
火焰中,桑桑容貌不断在人形与桑树间不断变换着,最后猛然彻底幻化了原形,身高增长数米,火焰登时失去控制不断乱窜,不过片刻便将这座鬼宅的木质结构引燃了。
窗外的柳树发出一阵悲鸣,盘附在屋子墙壁上的触须不断收回,但终究难逃引火上身的命运。
这老宅除了墙壁用的是青砖外,其余结构都为松木,分泌的油脂乃是绝佳的易燃物,一旦碰到火苗便迅速燃烧起来,眨眼功夫整座宅子都被熊熊火焰包裹了。
许宗扬哪敢再做停留,上窜下跳的避开不断落下的木块,险之又险的冲出了鬼宅。
门前,那棵桑树已经化为灰烬,鬼宅火焰冲天将整个山村都照的通亮。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山村居民入夜无事,入眠较早,否则指不定会为困扰他们多年的老宅被焚而欢欣鼓舞。
鬼宅在火焰中不断塌陷着,已经脱离的燃烧范围正跑向车子的许宗扬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惋惜着:如果抛开鬼宅的凶名不谈,倘若此地将来有幸能够被开发成旅游景点,这极有个性的宅院必定能升值不少。
心有余悸的回了车里,马有为的事情早被许宗扬抛之脑后,只想着赶紧回到晋阳洗澡睡觉。车子发动,忽然一道红色身影挡住了二人退路,看那装束神情,许宗扬很容易的联想到了小野。
下车,不等张果老捆窍,小野已经抢先开口:“你们杀了他的侍女,伤了他的门童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人家老巢也给烧掉了。”
许宗扬听得满头雾水:“他?”
忽然注意到小野难得化出生前样貌,一袭红妆好似依旧保留着当年风采,脸上简单涂抹了胭脂水粉,模样清纯年龄最多不过十八载。
怪不得马有为会如此迷恋她,若是许宗扬处在马有为的角度,就算明知她是鬼,也宁愿风流一番。
牡丹花下死,将来自己做了鬼也是风流快活。
注意到许宗扬肆无忌惮的眼神,小野羞涩的低下头,看的许宗扬只咬牙,心道马有为到底有何德何能,竟然会被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女鬼垂青。这般想法倒是和当初马有为初见唐欣时的心里活动如出一辙。
小野眼中露出惊恐,道:“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趁着现在他还没有发觉,赶紧离开,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好不要再来烦我。”
心知小野也是一番好意,许宗扬对她敌意消减了不少,突然想起此行目的,道:“马有为他……”
小野有些不耐烦:“他并不在这里,我也……好久没去看望他了。”
汽车灯光里,小野红袖随风微动,宛如青葱白玉的手臂上有两道刺眼的黑红。却是上次被许宗扬所伤,过了这么久竟然依旧没有复原。想起当日张果老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手,再看今日老头儿所展现的手段,许宗扬恍然明白了张果老为何当初宁肯选择当缩头乌龟。许宗扬心里一阵阵愧疚。
许宗扬再道:“那晋阳大学那件事。”只期望着小野矢口否认,这样好歹也能让愧疚感减轻少许。
哪知小野露出迷茫之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小野神情不似作假,许宗扬又是一愣,暗想桑桑和小野全都不明所以,难不成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