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涩难明的话语自许宗扬空中说出,这咒语冗长而繁琐,隐隐伴着某种奇怪的调子。许宗扬受老村长和师父八神子的影响,对晋剧也颇有研究,兴许还会哼上几句。上高中后流行歌曲也有所涉猎,对国内各大戏曲名剧更是百听不厌,但此时他在脑海中东搜西罗,始终没有对的上号的曲调。
此时他有口也难言,只能耐着心性听张果老吟唱。
所幸着咒语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吟唱声戛然而止,许宗扬不受控制的抬起双手,结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后,猛然听得一声厉喝:“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摄!”
宿舍之内忽然狂风四起尘土飞扬,将透窗而出的阳光彻底遮挡了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自许宗扬脚底蔓延,地面有红色雾气升腾靠拢,一道淡淡的人影逐渐浮现,宛若一只迷路的袍子左顾右盼眼神迷茫,待到许宗扬喊了一个‘定’子,这才稳定下来。
‘许宗扬’道:“来者何物,报上名来!”
那人影虚晃一阵,如铁器摩擦尖利刺耳的声音传进许宗扬的耳朵里:“陈家福。”
“缘何而死?”
陈家文魂魄再次虚晃,并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声音犹如蚊鸣:“缘何而死?缘何而死?”
许宗扬皱起了眉头,听得张果老在耳边道:“他大限将至,我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许宗扬道:“那怎么办?”如果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马有为身上的问题便没法根治:“或者,我们可以试试用在蒋佳怡身上的法子?”
说起蒋佳怡,许宗扬想起窥探到的画面,耳根又是一阵发烫。
张果老道:“行不通,此法名曰天目通,只可用在活人身上。眼前这位三魂缺二七魄仅剩其一且大限将至,意识早已涣散,天目通全无意识。不过,小老儿还是有一办法可以窥得其残存记忆。”
许宗扬不答话,张果老又以小老儿自称,想来这又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然而到嘴的鸭子让其飞了可不是许宗扬的风格,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成,张老你看着办。”
许宗扬话音落,忽然昏昏沉沉的一阵睡意袭来,连片刻都无法坚持,瞬间入了梦乡。
恍恍惚惚中,忽见一瘦小男子正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淫邪的笑,下身赤着正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许宗扬认得这男子,正是早已死去多日的陈家福。
陈家福并没有注意到许宗扬的存在,依旧自得其乐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不堪入目的画面令许宗扬一阵阵反胃,暗想这是着了什么魔,怎么竟是做这些没头没尾的噩梦。
那陈家福自娱自乐了一番似乎很不尽兴,暗自咕哝了一句:便是女鬼,我也认了。
此时正值暑假,校园内除了个别家庭偏远不愿归家的学子外,偌大的宿舍楼里仅陈家福一人。然而随着陈家福话音刚落,虚掩着的房门忽然开了,门后,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宿舍内。
陈家福正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子出现,直到女子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儿,陈家福才如梦初醒,不知为何,许宗扬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恐惧。
那女子对陈家福脸上的惧色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下身,缓缓褪去了衣物……
接下来的画面非一言一语可道尽,那陈家福意志力极强,拼尽全力的想要抗拒女子的攻势,然而他本就瘦弱便是连一个女流之辈都无法抵抗,所幸趁着女子伏身的空挡,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夺门而逃。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宿舍门仿佛被无形力量控制,砰地一声紧闭起来。陈家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情急之下躲进了衣柜里……
许宗扬满头大汗转醒,陈家福残留的一魂一魄还在喃喃自语,脚下忽有如淤泥般黑色物质翻滚起来,迅速的卷上了他的脚踝。
陈家福惊呼声起,奈何淤泥如雨后藤蔓飞涨,不过眨眼间便攀上了他的肩头,朝他的嘴中迅速涌去。
一个呼吸间,陈家福的残魂被淤泥卷进地底,宿舍内弥漫的黑色尘埃缓缓散去,张果老的声音响起:“可有所获?”
许宗扬还沉浸在之前发生的一幕中,待到张果老再次提醒,这才如梦初醒,却是摇了摇头道:“仅仅能看到临死前的画面,事起缘由根本无从得知。”
张果老沉吟了一番道:“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你记不记得当初跟踪那死胖子去的地方?”
许宗扬眼睛一亮,喜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倘若那红粉骷髅尸身便在桥下,我们大可以把她的尸骸挖出,有什么怨恨念想,一旦尸骸被找着,终究会重见天日。”
二人商议了一番,即刻决定前往那座古桥之下,不想许宗扬刚刚走出宿舍楼,便被一个极其不友善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身影不过一米七出头,穿着紧身T恤,将身上有些夸张的肌肉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许宗扬看此人面生,暗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对方,直到看到站在男子身后的关小梅,这才恍然大悟。
许宗扬并不知晋阳大学有名的岁寒三友,当然也不可能认识吕松原,只是看对方气势汹汹,想来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能和关小梅之辈混在一起的人又会是什么好货色呢?
“听说你就是那个在校门口公然羞辱小梅的人?”吕松原将许宗扬逼到宿舍楼与澡堂之间的狭窄角落里,有些白净甚至病态惨白的脸色与他身上夸张的肌肉极不相符。
许宗扬并不觉得那日在校门口的所作所为,是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关小梅是一种羞辱,侮辱都算不上,他只是做了一件认为并没有错的事情,帮助了一个如天使般纯洁美丽的女孩逃脱魔爪,理应获得万人称赞甚至发放一张见义勇为的奖状。
然而有些人不这么认为,譬如关小梅,譬如能跟关小梅称兄道弟的吕松原。
许宗扬既然被村子里称了十多年的祸害,自然不会因为对方一时的咄咄逼人而俯首称臣,然而他也会掂量一下倘若自己遇上这个明显是练家子的男生时,到底有几分胜算。
许宗扬还在琢磨,吕松原已经急不可耐,眼见对方无视自己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猛然抓住了许宗扬的衣领,冷声道:“老子他妈在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