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扬存了心思调戏吕殊韵这个端庄淑女,自然能想象到事后被吕殊韵发现后暴跳如雷的情景,心里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感,施施然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小尾巴薛花寒。
被人爱着本应该是件极为惬意的美事,对许宗扬而言却是如坐针毡,后悔当初就不该跟薛花寒许下什么几年后娶你的承诺。事后再一想,倘若再遇上类似的情形,许宗扬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过这后遗症难免会让人头疼。
“回去吧,忙了一整天,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摊子上的事务还得靠你帮衬。”
打发了薛花寒,许宗扬又陷入无所事事的恶性循环中,坐在街道边的石凳上发了一阵呆,直到日落西山,这才感受到腹中饥饿,轻声嘀咕了一句。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一双纤纤玉腿停在他视线内,穿着一件样式古怪的黑色靴子,鞋尖上翘,白色镶边,鞋面上花式纹路奇异。
顺着鞋往上看,衣服的样式更加古怪,似汉服续衽钩边,却又摒弃了汉服宽袖长裙,束身装扮,边缘依然绣着花纹,与鞋面一致。最后许宗扬的目光定格在来人的脸上,即便不施粉黛,依然白皙光滑,真真如同精美的瓷器。
当初许宗扬为她带路,二人也算是认识了,后来才知道是留学生,暂时居住在吕家。最初的观感有所动摇,其后碰见过几次,大都挥手打个招呼,彼此并没有太深的交集。如今看这情形,这个不是很熟的、名叫柱间千叶的东洋女子,今天是特地来找许宗扬的。
“你好,我叫柱间千叶。”如当时第一次见面,依旧矜持婉约深深鞠了一躬,街边林立的高楼投下的阴影中看不清女子面部表情,然而下一刻,许宗扬无来由的神经绷紧,何仙姑几乎是同一时间捆窍上身,许宗扬只觉得一阵无名大风从身边刮过,再回神时,明知道依旧站在原地,但四周的场景仿佛夏日里的路面上被高温炙烤,出现了类似海市蜃楼的幻境,宛如镜面,光可照人。
许宗扬神色戒备,看着柱间千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柱间千叶不答话,嘴里快速念了一段便是连何仙姑都听不懂的咒语,周身猛然泛起一团白雾,隐隐听到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过,待到白雾消散,眼前的女子陡然变得陌生起来。
凤眼柳叶眉,眼角上翘且狭长,眼尾勾勒描画延伸至鬓角,眉心有红色的诡异图案,嘴唇微动时隐有尖利的犬牙露出,声音倒还是依旧属于千叶:“式神,饭纲使,请赐教!”
身形骤然消失,许宗扬双手快速切换,以道家手印结了个临字诀,咒语尚未出口,腰间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环绕,凌空飞起,重重的摔在墙角,不至于太疼,委实丢人。
一击之后柱间千叶再次出现在许宗扬正对面,依旧束手而立,语气轻柔道:“该你出手了。”
许宗扬脑袋晕乎乎的,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人莫名其妙打上一架,但心里终究有些气愤,没好气道:“你有病吧?”
千叶一愣:“你怎么知道?”
许宗扬险些一口气没呼上来,咳嗽了几声道:“要打架可以,给我个理由。”
千叶微微皱眉,当真找起了理由,过了片刻道:“有人让我跟你打一架,我不喜欢被人安排,但又无法拒绝。”话锋一转:“不如我们约定,输了的人,甘愿为赢家役使。”
许宗扬总算聪明了一回,知道役使二字的寒意,心道东洋人的脑袋果然都被门夹过,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干嘛要收你当奴役?”
柱间千叶嘴角微扬,深深鞠躬:“得罪了!”
这回许宗扬学乖了,不等她有动作,抢占先机悍然出手,用的却是咏春,也不知道何仙姑抱着怎样的心思。一击过去,柱间千叶成了幻影,身形逐渐变淡消失,许宗扬后颈发寒,果然,下一刻,许宗扬再一次被甩了出去,落地时接受了之前教训,倒不至于太过狼狈。
脸上针刺般的疼痛,伸手摸去一片鲜红,不出意外肯定破相。许宗扬最在意的便是这张脸,比面子都重要,肝火大动,心声道:“姐姐,还不出手?”
何仙姑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口吻:“做好准备,一……”一字话音未落,许宗扬的好似弓箭激射而出,千叶不避不让,任由许宗扬直冲而来,快要接触的时候瞬间往旁边挪了一步,只听得啵一声脆响,却是撞在了如同幻影却有实物的‘镜面’上。许宗扬腹诽仙姑姐姐不按常理出牌,脑海里再听到个‘二’字,视线中的世界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身体依然如弓箭射出,再被千叶避开,但好歹触碰到了衣服。
‘三’字出口,许宗扬已经做好了被人当球一样踢出去的准备,却见千叶表情痛苦,身体仿佛被奇怪的东西束缚,将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许宗扬施施然走过去,伸出右手食指在千叶眉心轻轻点了一下,眉心上的诡异图案眨眼消散,四周奇怪的幻影一并消失。柱间千叶再次变成了柱间千叶,眼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深深鞠躬:“我输了,依照约定,你要与我缔结契约,从此我便任你役使。”
许宗扬至今依旧一头雾水,闻言果断拒绝道:“你又不会端茶送水铺床叠被,搓脚捏背我又不忍心让你做,生孩子这种事情更是扯淡……”
千叶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两抹羞红:“如果宗扬君你愿意,我不是不可以为你生孩子。”
确定她并非开玩笑,许宗扬好似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无声的大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娇羞不已的柱间千叶,忽而老羞成怒:“你有病吧?”
“你怎么知道?”
许宗扬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懒得再搭理神经兮兮的女人,头也不回的朝老城区梧桐巷走去。走了一阵听到身后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只见东洋少女正远远跟在他身后,见许宗扬回头张望,极为笨拙的背过身掩耳盗铃。
许宗扬这辈子只见过两个死脑筋的人,一个是他的娘亲许淑芬,再就是眼前这个脑子有坑的东洋少女。小跑着返回去拦下准备逃跑的千叶,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再敢跟来,小心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是不是宗扬君把我就地正法了,就会答应让我做你的奴役?”眼见千叶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许宗扬欲哭无泪,心道这他娘真是撞邪了。痛苦的捂着头在墙上假装撞了几下,耳边听得千叶又道:“如果因为此事而让宗扬君为难,我可以答应绝对不会打搅你的生活。”
“当真?我确实很为难,所以你赶紧走吧,能走多远是多远,千万别让我再看见你。”
千叶依旧无动于衷,许宗扬以为对方没听明白,又重申了一遍,千叶低眉垂目:“那什么时候缔结契约?”
“嗯?”
“只要缔结契约,我可以永远都不会让宗扬君看见我。”
许宗扬总算捋清柱间千叶的奇怪逻辑,合着人家的意思是只要缔结契约,让她顺利成为他的奴役,今后绝对不打搅他的生活。换而言之,倘若许宗扬乐意,千叶甚至心甘情愿做妾。
一面腹诽着东洋人的脑子都他妈有问题,个个都是受虐狂,一面心里也觉得疑惑,为什么眼前这个不是很熟的女人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他的奴役,难道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怪许宗扬多虑,经过唐问山那件事后,许宗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觉得身边处处都是坑,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任人宰割。心知此时不把柱间千叶打发走了,对方指不定会一直纠缠下去,只能含糊其辞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还得跟我家姐姐认真商议一下。”
“你姐姐?啊,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没说现在答应啊!”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千叶已经走远,只是离开前的眼神让许宗扬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只以为她心灰意冷,并没有多想,总算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朝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