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又一次领兵了。
从一支造反队伍到了另一支造反队伍。
对于自己的遭遇,他只感到十分神奇。
“赵四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争天下,归根结底,就得靠手头的兵。不但要有兵,还得有厉害的兵。左梦庚为何打的大明朝无可奈何?还不是因为他的兵厉害。以往咱们只顾着装神弄鬼,看起来招揽了不少人,可一到了战场上,根本不够人家杀的。如今教内只你懂得带兵,还请你能者多劳,给咱们白莲教带出一支强军来。”
没有了外人,徐雅晴第一次露出了疲态。
这几年折腾的越多,越让她感觉到无力。
虽然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可以到处借力,可说到底这些力不是自己的。
赵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教内居然变得如此重要。
可问题是……
他是叛徒啊。
左梦庚在哪里?
这事该怎么办?
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左梦庚并不知道,也就不能给他指示。
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答应。
“圣姑放心,小的定然尽心竭力。他朱元章能靠着咱们圣教做到皇帝,圣姑自然也可以。”
这话令徐雅晴感动坏了。
“日后我圣教成就大业,我就封你为一字并肩王,与你共分天下。”
赵四又不是白痴,怎会相信这个。
“小的能为圣姑出生入死,已是莫大的荣幸,不敢奢求什么。”
徐雅晴很给力,很快就给赵四凑齐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
显然这些都是白莲教在山西的潜伏力量。
为了打造一支军队出来,徐雅晴开始动用家底了。
赵四拉着队伍回到义军当中,受到了所有人的侧视。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自然难以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梁越看着赵四,心情十分复杂。
他的前营全都是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他可以很自豪地说,营中的所有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兄弟。
现在前营里来了一帮外人,这多少让他有些腻歪。
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这是给你们准备到兵器和粮草,速速点清。再过几日就要大战,到时可顾不上你们。”
人在屋檐下,赵四很是乖巧。
“将军放心,末将自会看顾好他们。”
张妙手、顾君恩等人很快回来了。
“我从狗官手中求了买卖的便宜,趁此机会,大家伙赶紧四处看看。切记,买粮、找路,一旦时机合适,咱们就动手。”
几次奔波,顾君恩的话语权直线上升。不但李自成,其他的首领也对这个谋士的意见认可。
顾君恩给出的办法就是,借着买粮的机会四处侦察,寻到合适的路径,随时伺机突围。
众位首领全都觉着这个办法不错。
一时间义军和官军全都沉寂下来。
官军方面一旦松懈下来,想要再绷紧神经可就难了。
驻留在各地的官军还不停骚扰地方,惹得各地官员牢骚不已,不停告状。
义军也装作很老实的样子,四处买粮的时候都痛快给钱,一副从良的模样。
可是就在这样的过程中,义军已经将武安附近的地形都侦察清楚了。
官军在等着朝廷同意招安的命令,而他们在等着合适的时机。
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十一月二十四,才刚刚进入初冬,可酷寒突然降临。
几乎一夜之间,天地彷佛陷入了凝滞状态。
李过疯了一样冲进李自成的牙帐。
“叔叔,黄河……黄河结冰了。”
李自成一跃而起,惊喜尽显。
“当真?”
李过抢过水壶,咕冬咕冬喝了个精光。
“俺亲自去查看过,真的结冰了。咱们要走,千万要快。”
时至今日,态势已经十分明显了。
官军在黄河以北集结了大量的兵力。
可以说,只要开打,农民军必然会被彻底消灭。
而要突围,官军防御空虚的黄河以南才是唯一的机会。
之前官军也始终防备着义军过河,导致义军根本没办法搜罗船只。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黄河结冰了。
义军不需要船只,也能够过河了。
李自成不放心,亲自赶到黄河边查看。
状况并不是很理想。
因为只有一夜,黄河上只有浅浅的一层冰,还无法承受太大的重量。
“咱们可以在冰上铺木板,这样可以分散重量。再往木板上铺土,还能防滑。”
梁越的亲信蒋朝云提出了办法。
李自成忙看过去。
“此法可行?当着能行,记你一大功。”
蒋朝云很是自信。
“末将愿意尝试一番。”
不再咆孝的黄河边,李自成并没有纠结太久。
“速速准备。”
不管成与不成,对如今的义军来说,任何办法都要试试。
蒋朝云领命,立刻带着人去搜罗东西。
附近百姓家的门板被拆下来,依次铺在了黄河上。
木板上再铺了一层土,不管是人还是马匹都不会打滑。
众目睽睽之下,蒋朝云牵了战马,一步一探踏上了河面。
当第一脚踩在冰面、下面稳如泰山时,蒋朝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他顺着铺好的木板线路,一步一步走到了河中央,还是安然无恙。
河岸边,数万义军全都屏住了呼吸。
河面上的蒋朝云寄托着他们全部都希望。
冬季黄河水量减少,河面宽度仅仅只有数十米。哪怕蒋朝云走的再慢,也始终有走到对面的时候。
看着自己的麾下如此露脸,梁越着实高兴坏了。
在李自成的军中,他身为一个外来者,始终都是孤单的。
李过等人始终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斥。
只因为他不是陕北人。
甚至不是老秦人。
梁越深知要想在义军中站住脚,并且发展壮大,最需要的就是有足够的帮手。
蒋朝云是他在山路上捡到的。
当时的蒋朝云瘦骨嶙峋、昏昏沉沉。
别人都说他活不成了,梁越一时心善,喂了他一碗米粥。
谁能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有着杂草一般的韧性,硬生生挺了过来。
从那以后,蒋朝云就对他敬若神明。每次跟随他作战,都会挡在他的面前,生死无畏。
自从家破人亡后,梁越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亲人一般的温暖。
如今义军陷入绝境时,这个兄弟却给他涨脸了。
恍忽中,欢呼声突然响彻天际。
梁越愕然看去,才发现蒋朝云已经踏上了对面的土地,正在朝这边不停摆手。
李自成爽朗大笑,郁气尽消。
“哈哈哈哈,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