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张冢里。
眼前的景象已经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刘据记得清楚,他第一次来到这个xiao山村的时候,这个xiao村子对外进出的道路,泥泞不堪,宽阔的沂水河阻断了张家里通向河对岸的途径。
而如今,一条坚实的石桥”横跨南北,沟通了沂水两岸。
便是上次来的时候,还满是泥泞的道路”此时已经铺上了碎石”整整齐齐”虽然难免颠簸,但却不用再受泥泞挣扎之苦。
在道路两侧,十来个村里的男子正挥舞着锄头,整修着道路。
比起刘据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村民,这里的村民,基本上面无菜sè,一个个面sè红润,衣着整齐,身上已经很少看到有打补丁的地方了。
见到刘据这个,熟人,他们纷纷行礼作揖。
无论jīng神样貌”还是举止神态,都已经焕然一新。
放眼看过去,xiaoxiao的张家里此时格外的祥和,甚至有几户人家正在准备盖新房子。
“仓禀足而知礼节,圣人诚不欺我也!”刘据自也感慨一声。
对于张家里的情况,这一来二去,刘据也了解的很清楚了。
他知道,给这个xiao村子带来这样的变化”都是一个人,那就是张恒张子迟。
全天下除了南陵张恒之外”再没有第二个,能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让一个村子,彻底摆脱饥寒,步入温饱,甚至还能有余钱盖新房,制新衣的。
而张恒付出的,却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
无论是租借家禽的举动,还是奖励佃农耕作,刘据知道,其实张恒付出的并不多”也并未对他的收入产生什么影响”相反的,他的租税可能会一年比一年多。
至于拿钱请人做雕版,烧制红砖什么的”张恒更是在这些举动中获得了高的回报。
“为什么别人就不愿意这样做?”,看着又变了一个模样的xiao山村,刘据开始思考起来。
他想不通,为何明明可以带来更多收益”同时还能让百姓获益的事情,就摆在这里,全南陵都看的清楚”但是为什么邻近几个村子的地主不懂得仿效?
难道,出让一利益来换取更大利益和一个好名声这么划算的事情,他们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刘据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实在没办法想通。
“走,去张先生家!”刘据拉了一下缰绳,就对左右道。
然后”他一马当先,朝着张恒家的位置而去。
来到张恒家mén前的时候,刘据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拖家带口,在张府mén前长跪不起。
“求二郎善心,收留我等!”入耳的是一阵阵的哀求声。
刘据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烧。
作为这今天下未来的主人”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底层衣食无着,甚至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家。每每看到这些可怜人在寒风中颤栗,在酷暑中劳累”刘据就觉得,那是自己的责任。
“去问同看是怎么回事?”,刘据对左右吩咐。
一个护卫领命而去,没多久,他就回来禀报道:“回禀殿下,臣探知”这些人都是得知张先生有了喜事,就三五成群,商议着要趁着这个好时机,来讨得一个进入张家里求生的机会……”
“他们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佃户…………”护卫顿了顿,咽下一口。水,迟疑了一会才补充道。
他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知道,太子殿下,最是看不过眼穷人的可怜。
曾经好多次”他曾亲眼看到过太子为此默默流泪。
“怕有好几十户人家吧”刘据有些默然。
几十户人家,就意味着有好几百人想要为张恒做事而整个张家里加起来”怕也没有这么多人……
刘据也自叹了口气。
这可是关中,天弈之国,八百里秦川,可如今,关中的贫民也开始多了起来。
根据丞相府的统计,最近十年,天下人口一年比一年少。
少掉的那些人,事实上,其实刘据也心知肚明去了哪里他们大部分都变成了无地无户籍,托身他人的佃户……
而朝廷除了老生常谈,些三代之治,尧舜禹如何如何的调子外,对此情况基本上束手无策。
其实刘据也知道,要让逃亡的人口重新回到户籍上,其实办法很简单,效仿太宗和先帝,轻徭薄赋,废除口算”同时大力开垦荒地,重新丈量天下田亩,重新施行授田制”那么,逃亡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回归。
但是……
天子不会同意这么做。
轻徭薄赋,就意味着汉军要收缩,要从轮台、受降城撤军,甚至更进一步”要放奔湖方……
这么做的话,刘据知道,以自己父亲的xìng格,是死也不会愿意的。
轮台城,朔方城,受降城,是他的心血和骄傲。
放弃这些,就等于否定了对匈奴战争的一切,甚至否定了卫青霍去病,否定了天子的权威。
即便是刘据自己将来做了皇帝,刘据也不可能这样做。
因为”一旦这样做就是不孝!
“张先生曾,他能令亩产翻番”,刘据叹了一声道:“孤拭目以待!”
如今,要改善这些,刘据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跟张恒曾经跟他过的那样”用同样的田亩,养活数倍于原先的人。
这样的话”原本那个刘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赌,似乎就成了破解这个死结的唯一方法了。
现在,刘据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张恒当初的那些能够成真,让亩产不断提高。
一念至此,刘据就对左右吩咐道:,“去将孤的那匹千里马马驹牵来……”
“殿下……”,身边的人知道,刘据这是打算将那匹马送给张恒了,要知道”那匹马可是珍贵无比”比大宛马还稀有的,只有冀地才独有的千里马。
在古语中,有一个重要的字,叫,旗,”所谓模就是千里马,而这种千里马,却全部是冀州所产”而且数量稀少,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整个汉室到目前为止,也只找到了十几匹这种特殊的宝马。
而作为太子,刘据也是去年才因为做事认真,天子就将一匹千里马马驹赏赐给了他。
“马比人重要!”刘据挥手打断了左右的劝阻,道:“快回去牵来,孤在此等着!”,在刘据看来,一匹马,即便是一匹他最心爱的千里马,也比不上张恒能实现他的诺言,让亩产翻倍。
在这个张恒有后的喜庆时刻,送一匹千里马马驹给其,即是希望他的后代”能如千里马一般,前途远大,亦是在提醒张恒,作为一匹千里马,安能在家闲居?
还走出来为朝廷效力,一展所长吧……
ooo
张恒现在却是颇有些头疼。
任谁自己家大mén口挤满了前来要求工作的人,都会如此。
“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张恒自嘲了一声。
其实,一切的根源,张恒都清楚。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只能怪张家里那些不炫耀就会死的妇nv和老人。
最近一年,张家里的变化和展,让周围几个村子都羡慕不已”再加上张家里的媳妇没事就回娘家,提着大包xiao包的米啊rou啊什么的回去显摆。
结果整个南陵都知道了,在张家里,给张二郎种田,能吃饱睡好,还有新衣服穿,大块的féirou吃”逢年过节,东家甚至会亲自上mén送些吃食。
就是农忙的时候,也能帮东家干活赚不少工钱。
这么一来”人人都羡慕无比。
再加上去年新招的佃户在其中拱大……
到如今,就变成了这样了。
谁不想吃饱睡暖?
但是……
张恒拿着手里的算盘,左算右算,也只能得出自己名下全部的土地加起来,多只能再要十户佃农,再多,他就没办法安置了。
毕竟,投靠来的佃户,必须要有田种,有地方住。
可张家里就这么大,他名下的田产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二十来顷,更麻烦的是,倘若答应了这一批,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蜂拥而至。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佃户的人数是固定的。
张恒这边多了,其他人那里就要少了,就算张恒有足够的田产能安置下这些佃户,也要考虑其他人。
这事悄闹不好就要出1uan子。
“是时候整合一下南陵的乡绅地主了”张恒拿着笔想了想”他觉得,这事情还是得要让王城出面来组织一下南陵的大xiao地主坐在一起开个会”大家都稍微给些福利来安抚自己的佃户。
光靠张恒一个人,根本就负担不起整个南陵佃户和穷人的生活。
而且,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有利于张恒推广他的良种计划,以南陵为基地,整合出一个托拉斯巨无霸,同时还能培养名望,让人jiao口称赞,而不是相反,名声臭大街,走到那里都会被人指责。
张恒正准备出去跟外面的那些人好好谈谈的时候。
高老七进来禀报道:“东家,王公子来了,俺看到王公子在村口……”
“刘据……”,张恒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事情既然被刘据看到了”那就更要好好处理了,不能留下什么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