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太紧了,你不能这么用力,要稍微轻一点,温柔一点。”
柯克站在镜子前,不满地皱着眉头抱怨道。
“亲爱的,拜托。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赫尔曼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摊开了双手,
“要是让维罗妮卡来帮你穿这条裙子,她肯定会做得比我好。”
“这就是我经常说的,你一点都不懂浪漫。”
柯克微笑着提起了束胸的两边,稍微放松了一点几乎要将胸腔挤成肉馅的宫廷式长裙,
“知道为什么那些整天在身上喷洒古龙水的珐国佬可以创造一个堪比犹太人的财富帝国吗?
那是因为他们比你们这些整天考虑日常基础用品的呆子聪明吗?
还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古龙水可以使得女人轻易地交出她们口袋中的黄金马克?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理由。
关键是他们懂得浪漫,明白吗?赫尔曼?”
柯克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赫尔曼,她双手叉着腰,身体靠前,
“赫。尔。曼。”
“额,不好意思,我走神了。你刚刚说到哪儿?”
赫尔曼挠了挠头发,卑微地低下了头。
“你这个木头脑袋,真是没救了。
浪漫!我在说浪漫!而不是你脑海里的那些复杂的电路图。”
柯克气鼓鼓地别过头,但眼神还是看着赫尔曼,每次作弄他之后赫尔曼摆出的那副懊恼的样子柯克非常喜欢。
“好吧,与其讨论浪漫,我还是觉得想想在腓特烈三世陛下的寿宴上送什么比较合适。”
赫尔曼耸了耸肩,他已经看过了家族仓库里的每一件藏品,但没有一件称心的物品让他觉得能够使腓特烈三世满意。
柯克上前拧了一下赫尔曼的手臂,赫尔曼吃痛后问道,“嘿,你在做什么?”
“正因为我比你清楚你的烦恼,所以我才在教你,该送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柯克一本正经地说道。
“拜托,我可不认为珐国佬的浪漫能够取悦腓特烈三世陛下。
他是一国的君主,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赫尔曼懊恼地说道,
“无论是东洋的瓷器,或者是南洋的巫术娃娃,只要他想要,他勾勾手指就有人会将那些珍贵的财宝送到他的跟前,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的?”
“你可真是个肤浅的男人,赫尔曼。
静下心来,想想为什么珐国佬能够赚大钱,而到底他们的钱来自哪里?”
柯克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向赫尔曼抛去了一个媚眼。
“好吧。
我试试去分析。
首先是高档的皮包、鞋子、装饰品,这些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所以他们的财富来自女人的钱?”
赫尔曼坐在了床上,双手合十,苦思冥想道。
“你只对了一半,另外一半深层次的含义你还没想到,继续想。”
柯克在镜子前转动着身体,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这条裙子是否适合用来参加国王的宴会。
“我不明白,我想到的只是各种零零碎碎的商品,这跟浪漫到底有什么关系?”
赫尔曼苦恼地说道。
“浪漫是一种遐想,浪漫是一种追求。
而浪漫是激情洋溢的,珐国的著名诗人夏尔.波特莱尔就说过,浪漫既不是即兴的奇才,也不是强调完全的精确,而是位于两者的中间点,随着感觉走。①
这种浪漫的感觉才是高端商品真正的商业价值。
地摊货与品牌之间的区别也许是做工、也许是材质、也许是匠心精神,但女人是感官动物,女人是感性的。
浪漫正是我们女性所追求的。
而大部分为其埋单的都是男人,不论是追求者抑或是丈夫。
浪漫是男性用来取悦女性的天赋,也是被珐国人用来进行商业的模式。
现在你明白浪漫对这次挑选礼品的重要性了吗?”②
柯克微笑着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送一些能够取悦维多利亚皇妃的礼品,而不是单纯地用礼品的价值去呈现我们对腓特烈三世陛下的忠诚。”
赫尔曼一拍手心,便想通了柯克想要提点他的主意。
“嗯,其实上我已经挑好了,我只是想让你学习一下浪漫的重要性和商业价值,还有敲打一下你的木头脑袋而已。”
柯克在镜子前涂上了精致的唇膏,回头亲了赫尔曼一口。
“好吧好吧,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你挑了什么?”
赫尔曼一挑眉,好奇地问道。
“一套茶具,来自东洋的茶具。
碧蓝色的花纹与白色的底蕴在茶壶上构建出完美和谐的图案,她一定会喜欢的。
维多利亚皇妃是瑛国人,喝茶是她们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而我相信这套精美的茶具足以打动她的心。
只要维多利亚皇妃笑了,陛下自然就会开心,这是必然的。”
柯克说罢,便双手扶着裙摆走出了房间,
“还愣着干嘛?我们要出门了。
这种宴会只能早到,不能迟到。”
赫尔曼站起身来,紧跟其后。
“家里拜托你们了,拜尔德、维罗妮卡。”
赫尔曼喊了一声,此时尤金早早已经坐在了马车上等待着。
维罗妮卡闻声后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等一下,等一下。”
她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并慎重地递给了赫尔曼,
“这是我调配的解毒药丸,在你们进入皇宫之前,每人吃一颗。”
“谢谢你的好意,但你觉得这东西真的用得上吗?
我们是去皇宫用膳诶?”
赫尔曼笑着回绝道。
“不不不,正是因为在皇宫用膳,所以才要有所防备。
我的解毒药丸能够解除大部分的毒素,哪怕是致命的剧毒我的药丸也能为你争取关键的时间。
我和拜尔德都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地回来。”
维罗妮卡说完后,将眼神投向了不远处正在指挥工人进行清洁的管家拜尔德。
而拜尔德闻言后则是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这种药丸我已经试过了,除了吞咽的时候有点腥味,几乎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这个药丸会在你的食道和肠胃里形成一层薄膜来防止剧毒的入侵,而每一颗能够维持二十四小时的药效。
假如你感觉到有什么的不适,比如恶心、有呕吐感、头晕,那就代表你中毒了。
这个时候需要马上去催吐,只要你吐干净了,基本上就没事了。”
维罗妮卡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吧好吧,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
赫尔曼问道。
拜尔德附身到赫尔曼的身边,并且轻声说道,
“宰相怀疑,陛下与神秘侧的势力有所勾结,所以这场寿宴上很可能会出事。
我让身手比较好的海登来给你们当马夫,也是为了多一层保障。
里面一共四颗,还有一颗是给俾斯麦大人的。
给他的时候记得报上黄昏这个名字。”
赫尔曼闻言后拍了拍拜尔德的肩膀,
“你们费心了,我会注意的。”
赫尔曼慎重地将瓷瓶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并登上了马车。
————
“哈哈哈,欢迎来到陛下的寿宴,请问三位是?”
站在宫殿门口的内侍笑盈盈地弯身迎接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赫尔曼一家。
“艾因斯塔一家,受到陛下的邀请而来,这是我们的邀请函。”
海登从马车的前座跳了下来,并在怀里将烫金的邀请函递了上去。
“噢,很抱歉,马夫并不能在受邀的宾客席中就坐,一会儿我会派人来安顿好。
而三位,这边请。”
内侍礼貌地说道。
海登此时只能无奈地向赫尔曼摆了摆手。
“这是我们带来的礼物,是现在交付给你吗?”
赫尔曼小心翼翼地抱着用精致包装盒装着的茶具问道。
“不不不,一会儿将会在众人面前打开,并获得陛下的评价,”
内侍笑眯眯地回答道,
“假如您挑选的礼品不够好,那我建议您回去重新挑选一件,毕竟现在的时间还早。”
“噢,谢谢您的提醒,我们该注意些什么吗?”
赫尔曼热情地握住了内侍的手,暗中在手心递了几张大面额的黄金马克过去。
内侍面不改色地收下了赫尔曼的好意,并且眯起了眼地说道,
“最好不要太贵重,陛下不缺财富。”
赫尔曼看向了柯克,而柯克摆出了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让赫尔曼哭笑不得。
赫尔曼真诚地转身向着内侍弯身三十度致敬了一下,便让柯克挽着自己走了进去。
“赫尔曼,你刚刚觉得让我们吃的这东西会排上用场吗?”
尤金附身到赫尔曼耳边轻声问道。
他打量着皇宫的四周,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和躲在暗处的守卫。
“不知道,但总比无防备要好一些。
我们只需要低调做人,混到腓特烈三世的好感,而不是恶感就够了,毕竟我们理论上的靠山是俾斯麦宰相大人。”
赫尔曼低声地回答道。
宫廷的内院里放着一个个半身高的小圆桌,每一张小圆桌上都放置了一些做工精美的小零食。
一个个穿着正如侍应生一般的宫女手里端着各种不同的酒水穿梭在人流中。
而受邀的宾客大多数都是社会上各界的菁英。
艾因斯塔家三人分散开来,分别与各种派系的人随意地搭着话,聊着天。
狡猾的商人天赋使得他们在这场合中如鱼得水。
“宰相大人到。”
此时传来了门口内侍高呼的声音,所有的宾客都停下了自己的闲谈。
场面瞬间变得静默无声,而所有人都将视野投向了内院的入口处。
俾斯麦一如既往地身穿着军装,但这一次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的手中撑着一根长长的拐杖。
那个说风就是雨的老人是真的老了。
这么一句话变成了所有人脑海里的念头,但没有人胆敢大声说出来。
“怎么?不欢迎我?”
俾斯麦扫视着四周,发现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没有几个人能够直视自己的眼睛。
“哼。”
俾斯麦哼了一声,随后走到了一张小圆桌旁,拿起了一块小蛋糕准备塞到嘴里去。
跟在身边的医生却出了声,
“奶油蛋糕并不健康,高糖分和高热量将会对您的肾脏带来影响。”
俾斯麦吹了一下嘴边的八字胡,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说罢,便将小蛋糕塞到了嘴里。
赫尔曼见状将手中的礼物塞给了尤金,并马上走到了俾斯麦的身边,弯身礼貌地问候道,
“商人赫尔曼.艾因斯塔见过宰相大人。”
“噢?我可不记得我见过你?让我想想。。。你是尤金的弟弟?”
俾斯麦笑着问道。
“是的。
俾斯麦大人胡子上沾了点奶油,您不介意的话,用这块手帕来擦一擦吧。”
赫尔曼巧妙地将解毒药丸放在了手帕当中,而在这个角度只有俾斯麦能够看见那颗黑色的小丸子。
“小子,你想做什么?”
俾斯麦压低了声线不悦地说道。
赫尔曼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但马上想起了维罗妮卡在他们临行前嘱咐的话,便说道,
“当然是与大人共赏黄昏的景色。”
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这明明是烈日当空的中午,却说起了黄昏。
而俾斯麦听了之后则是眯起了眼睛,接过了赫尔曼的手帕,并借着擦嘴的动作将药丸藏在了手心。
没有人注意到了俾斯麦的小动作,只因为他的威严犹在,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招惹这名老人。
“黄昏想干嘛?”
俾斯麦拉住了赫尔曼的肩膀,并将赫尔曼拉到了身前来。
在别人的眼里,赫尔曼似乎得到了俾斯麦的欣赏,而拉近了去说悄悄话。
“这是解毒的药丸。”
赫尔曼如实地回答道。
“噢?有心了,但我早就服用过了。”
俾斯麦翻了个白眼,
“去吧,不要和我牵扯得太深。”
“去你的,老子胡子上有奶油,用得着你来提醒?”
俾斯麦大喊了一声,并将赫尔曼推开了两步。
他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而赫尔曼此时也恰到好处地表演了什么叫一脸茫然。
身穿着红色长裙的柯蕾雅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做出的这一出小插曲。
而内廷的勾心斗角,此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