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回话呀。”
希芙摇动着望着天花板走神的乔布特朗的手臂有些着急地说道。
乔布特朗回过神来,看着仍然茫然的双人组,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明显的暗示你们都听不明白吗?”
乔布特朗挑了一下眉毛,面带着戏谑的笑意,向茫然的两人看去。
“暗示?”
希芙呆呆地问道。
达尔赖的现身对希芙来说,更像是一个带有恶意的陌生人前来挑衅,而不是前来暗示些什么。
而二副保罗闻言后则一拍脑袋,
“原来如此。”
“啊?你懂了?”
希芙转头向保罗问道。
“我可能懂了吧。不一定掌握了全部,达尔赖先生应该是前来提醒我们的前路有风险的。”
保罗不确定地说道。
“废话,要是这么说,看看船长室里面的图钉不就知道了嘛?”
希芙想起了那颜色各异的图钉,现在回想起来每发生一个案件的时间点几乎都与那些颜色各异的图钉有着关联。
乔布特朗看着拌嘴的两人,笑着说道,
“确实可以理解为提醒,这样的说法也没有错。”
“但按照你们先前的说法,旧日支配者这一类的存在不都是有恶意的吗?”
希芙不解地问道。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旧日支配者是比人类高级的存在。
就像我们随意踩死两只小蚂蚁,我们并不会太过在意。
旧日支配者的可怕,正是因为我们与他们的生命层次上相差的太多了。
不过达尔赖先生的立场,很微妙。”
乔布特朗从达尔赖留下的烟盒中再抽出了一根放在手心中研究着。
“噢,这还有两颗珠子,按下去了说不定味道会变好。”
“立场很微妙?怎么个微妙法?”
保罗发现了乔布特朗话语中刻意停顿的地方,并提出了疑问。
“他是混沌的意志,而混沌不存在善恶。
能够理解这一点,就能够明白他现在的行为。
另外,达尔赖先生自己说得很清楚,他象征着享乐,而享乐的极致就是抛去任何道德观念的随心主义。
他会去关注世间上所有对他而言有趣的事情,包括人类的活动。
反过来而言,他为了生活不那么苦闷,他会给一些有趣的人设置一些有趣的挑战。”
乔布特朗轻轻捏爆了烟嘴上的两颗珠子,用火柴点燃后却发现果味更浓了。
“不错不错,这种烟挺有意思。”
“那听你这么说,看来你对达尔赖先生目前有些好感?”
希芙问道。
“好感算不上,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乔布特朗吸了一口带有浓郁果香的烟,幽幽地回答道。
“善意?你不觉得是威胁么?”
保罗想起了那可怜的老盖瑞,从头到尾都被达尔赖操纵在手中玩弄。
“只要你足够强大,怎么样的难题都不存在威胁这两个字。
达尔赖先生说到,我们接下来的旅程中会很有趣,那么肯定不是让我们去直面一些他那个层面的东西,一面倒的屠杀对他而言肯定是无趣的。
这也代表着我们可能需要面临一些要让我们陷入苦战的东西。
既然明白到了这一点,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还有做好准备,好好的赢下这一仗,让我们自身变得更加有趣。
毕竟,没有人愿意看无趣的话剧,不是么?”
说罢,乔布特朗朝着天花板上举了一下夹着烟的手,做了一个致敬的动作。
隐隐约约间,餐厅里的众人听到了一阵笑声。
————
“各位尊敬的乘客,库克罗普斯号即将靠岸。
本次中转站为冰岛,乘客们上岸时可以随意探索,但请在七天内回到船上。
另外,倘若要前去探索冰原的乘客,务必要寻找当地导游陪同,尽量避免单独探索,免生意外。
祝各位旅客能够享受在这一周内的休闲时光。”
船员们在船上到处一家一户地敲着房门,并向乘客们告知库克罗普斯号即将靠岸的消息。
人们因此而感到欢欣雀跃,毕竟一直带在海上,每天看着同样的景色也会感到审美疲劳。
一些性子比较毛糙的乘客早就吵吵着快点登陆,他们已经受够了虽然美味,但千篇一律的船上餐饮。
另外一些体弱些的,则是期待着不用在船上摇摇晃晃,可以脚踏实地的短暂时光。
似乎无边无际的海岸线上缓缓出现了陆地的影子,站在甲板上的人们兴奋地讨论着上岸后要先去做些什么。
有些人吵着说要上岸后去见识一下冰岛上的独特景色,有些人吵着要去逛逛各种红灯区体验异域风情,还有些人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钱包,担心自己身边的现金不够花。
随着声声汽笛的奏响,库克罗普斯号靠向了岸边的码头。
一旁同样停靠着几艘前来港口补给的小型客船,还有商船。
水手们放下了接地的层梯,人们一一带着各种不同的心情踏上了这一片陌生的土地。
码头上的酒馆前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站街女,用魅惑的眼神看着船上走下来的男人们,同时展露着自己的身姿,希望能够从这些临时的来客口袋中榨取一些足够过上一些好日子的金钱。
乔布特朗穿着风衣,带上了一顶灰色的帽子,挡住了自己那一头显眼的银灰发。
二副保罗站在了他的身边,并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声,
“不去玩玩?”
“左边那个,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应该有三十五岁以上了,衣服上有明显的修补痕迹。
中间那个尽管努力地吸着她的肚子,但能看出来她的衣服紧绷着,脱了衣服说不定会压死你。
最可怕的是最右边的那一个,看到没?她在抓手臂,手臂上有红点。
这些人一般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你还敢去玩么?”
乔布特朗转头微笑着向保罗说道。
“不过,去酒吧里喝一杯倒是没问题的。
走吧,我请客。”
乔布特朗轻轻地拍了拍被乔特布朗那惊人的观察力震慑的保罗,并独自走了在前方。
希芙则要陪同原本同行的老人,马杰里教授,前去当地的一家大学进行参观,所以此时就有了这么一出。
“不了不了,我还要盯着船上的修复工作,奥德里奇废了。
到现在为止,都没出过房门。
给我留了一大堆烂摊子。
哎。”
保罗叹了口气,苦恼地说道。
“辛苦了,成年人总要多担待一些。”
乔布特朗笑着说道。
随后他独自混在了人群当中,不起眼地溜进了当地的酒吧里。
这一家酒吧叫做冰焰酒吧。
与当初乌姆尔市黑胡椒酒吧的格调完全不同,相比黑胡椒酒吧的整洁,冰焰酒吧显得更加凌乱吵杂,在门外已经能够听到酒吧里的人们在碰杯与狂欢。
大白天已经有水手喝得醉醺醺地走出了酒吧的门,并搂住了门口的一个站街女郎便是一顿猛亲。
看到那般猴急的景象,乔布特朗不禁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勇士!”
乔布特朗心想道。
推开了酒吧的门,乔布特朗随意地让开了几个高举着酒杯唱着奇怪乐曲的男人,坐到了吧台的旁边。
“来一杯什么?”
梳着一条马尾辫的调酒师是一名别有风味的女性,虽然眼角有些鱼尾纹,但黑白色调的调酒师服装却藏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有着一张带有英气的脸,修到了脸颊的鬓角恰到好处。
乔布特朗与调酒师对视了一眼,
“你有什么好建议?”
“外乡人,我的建议是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调酒师白了一眼,轻声地说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布特朗眉毛一抬,感到对面这个女调酒师似乎挺有意思。
“没有一个本地人会带十字架的配饰,我们不信这玩意儿,
而且你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在我们冰焰酒吧好好享受一天的人。
喝完这一杯,你该走了。”
女调酒师自顾自给乔布特朗递上了一杯金汤力。
“可以,但我想在我走之前问几个问题。”
乔布特朗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提前换好的大面值冰岛克朗到桌上,并用手轻轻盖住。
女调酒师左右张望了一眼,随后动作细微地抽走了乔布特朗手下的冰岛克朗。
“问。”
“你们的信仰是什么?”
“自然的精灵,还有北欧诸神。”
“最近有没有任何人失踪或在怪异的事件?”
女调酒师闻言后下巴一抬,显得有些高傲,且身体前倾,双手按在了桌沿边上。
“外乡人,冰原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失踪,而他们跟你一样,对任何的事物抱有好奇心。”
乔布特朗对女调酒师的话语并不在意,握住了装着金汤力的酒杯抿了一口。
搬出咄咄逼人姿态的女调酒师与乔布特朗的淡然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气场。
乔布特朗放下了酒杯,手指轻轻地吧台上有规律地点了几下,并轻声地对着女调酒师说道,
“冰焰酒吧是你前夫给你留下来的产业,你有一个儿子,但已经早逝。
心善的你为了谋生与维持这一家爱人留下的家产,不得不做出一副强悍的样子来维护。
不善经营的你账务上应该出现了不少的亏损,而且你也对此头疼不已,因此你受了门口那些站街女郎的钱,容许她们在门口招揽客人。
我说的没错吧?”
女调酒师脸色一变,音调不自然地提高了一些,
“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私家侦探,正如你所说的,一个外乡人。
正因为我不想迷失在冰原上,所以我才选择了人多密集的冰焰酒吧来查探信息。
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乔布特朗压低了一下帽子的帽檐,神秘地扬起了嘴角。
“尽管你说得都对,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女调酒师警惕地说道。
“凭我能够帮你揪出酒吧里的几个你一直没抓到的小偷,还有准备砸场子的混子,怎么样?”
乔布特朗将杯中的金汤力一饮而尽,微酸的酒液与冰块混合成了清爽的口感,顺着喉咙滑落而下。
乔布特朗没有等待女调酒师的问答,而是站起了身,向一旁磕着花生米,贼眉鼠眼地打量人群中的一桌子人走去。
他伪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身体摇晃,并且脚步不稳,还做出了无意间在翻找钥匙的样子并将右手一直插在了那个口袋里。
这个动作是乔布特朗故意朝着那一桌他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的客人做的。
那厚厚一叠的冰岛克朗,整整有三十来张一百的大钞。
这些钱足够让那些酗酒的家伙躺在酒坛子里游泳了。
见财起意的贼子相互打了个眼色。
“老鼠,你去。”
“好咧。”
被称为老鼠的人脸上留着一副细细的八字胡,獐头鼠目的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意。
他吹着口哨悠然自得地朝着乔布特朗走去,手中持着一把用来割破钱袋的小刀。
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这一把小刀也能用来割破一个人的喉咙。
乔特布朗的眼神清明,自然是发现了来人,他伪装着重心不稳,一下便朝着老鼠的地方倒去。
老鼠他见到乔布特朗的动作双眼放光,便主动带着笑意上前搀扶乔布特朗。
“嘿,老哥,你没事吧?”
老鼠用一只手扶着乔布特朗的左肩,伪装着一副热情的微笑,但另外一只手悄悄地摸向了乔特布朗藏钱的口袋。
“嗝,我。。。没醉。。。嗝。。。”
一口的酒气让老鼠放松了警惕,那一大叠的冰岛克朗马上就到手了。
老鼠开始幻想着自己手里捏着一大叠冰岛克朗,身下躺着几个美女的样子。
但他摸到的却是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从手上传回来的触感,老鼠明白那是一把燧发枪。
乔布特朗此时身体发力,向前倾的身体压住了老鼠的动作。
“我要是你,就会乖乖地随我走一趟,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扣动我手上的扳机。”
小腹上坚硬的金属触感无时无刻提醒着老鼠,这是一杆真枪。
“面前的疯子应该还没醉。我这是中招了!”
老鼠心想道。
他正要张口大叫的时候,乔布特朗抽出了被老鼠捏住的左手,用力地拥抱了一下老鼠。
“嘘!在你喊出声之前,我就会扣动扳机,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