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二团奋力追击,从下午申时蒙古大军溃败开始,一直追击到原来敖汉部留守营地外围,一个半时辰追击八十里,酉时二刻天快要黑时,才带着军队返回。
“团长,虽然敌酋逃跑,还真击毙几个大家伙,泰宁部首领速把亥被击毙、朵颜部首领长昂、董狐狸被击毙、敖汉部首领小歹青之弟额森伟征被击毙、小歹青受伤逃跑,黑石碳和巴林部首领被击毙,喀尔喀部首领炒花被俘、左翼察哈尔部领主脑毛大被俘。”
当军队返回主战场,战士瘫坐在地上,很多战士晕倒,棉甲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很多战士腰都直不起来,在地上趴着行走。
这场大战,让所有战士终身难忘,每一个战士透支了自己的精力,当回到安全区域后,躺在地上大哭的、昏迷不醒的,有很多战士并不知道自己受伤,鲜血已经结成冰碴,从马上下来,才感觉到疼痛,刚才大战已经受伤,自己根本感觉不到。
马匹与人的尸体铺满了战场,老哈河被尸体挡住,原来冻成冰的河水,被鲜血暖化,鲜血混合着冰碴,向下游流淌。
俘虏的蒙古步兵,跪在地上求饶,马匹散落在各处,被炮弹击碎的投石车,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大大小小无数个被炮弹炸出来的坑,战场变成末世模样。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郑奕眼角流下泪水,看着沈惟敬:“怎么和这些战士的家人交待,他们很多都没碰过女人,这场大战的胜利,代价也太惨重了!”
“老郑,没有这场大胜,大明百姓不知又有多少会遭殃,蒙古鞑子未开化,只知抢掠,不知建设,我们手中要有剑,才能驯服他们,不然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别太愧疚。”
战士们陆续骑马回来,把蒙古鞑子首级扔在地上,很快堆成一个小山,足足有两千多。
雪越下越大,战场清理完成。
看着躺在山顶五十多具战士遗体,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大部分是因为弓箭射进脖子和面门牺牲。
“受伤的人多吗?”
“有四百多,重伤一百七十多人,轻伤两百多,追击的时候,被弓箭射中,还有几人失踪。”梁梦祐说道。
“派侦察连去找,不论是死是活,一个都不能少,都要带回去!”
“是!”
“老郑,战场清理完成,要赶紧给陛下报告,陛下在宫里不知要急成什么样。”
“沈先生,你说我听一下。”
“我军此战斩首敌军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一人、俘虏敌军一万两千一百二十人、缴获马匹三万头、牛六万七千头、羊七十五万一千头、俘虏妇女三千两百人。”
“虽未全歼,给蒙古部落毁灭性重创,很多部落彻底被剿灭!”
郑奕问道:“我军伤亡呢?”
“从古北口出关到现在,我军阵亡六十二人、重伤一百九十一人、轻伤三百五十二人,冻伤也在内。”
“损失惨重啊!”
“现在这上万蒙古精壮俘虏怎么办?杀了太残暴,留下又容易出乱子,加上蒙古妇女,足足有两万多人,察哈尔部、朵颜部、喀尔喀部被咱们消灭将近八万人,没有十五年,恢复不了元气。”
“沈先生,还有陈公公,今晚在山上休息一晚,明天我带着一团和陈公公去山海关,沈先生带着梁梦祐从古北口入关,进驻到密云,我和陈公公还要去蓟镇总兵府夺兵权,是杀是留,还要陛下拿主意。”
陈矩点点头:“要尽快给主子爷送去捷报。”
“好,就这么办吧。”沈惟敬点头。
“去叫二团侦查连长。”
“报告!”
“怎么,受伤了?”
“没事,让弓箭咬了大腿一口,医兵已经给包扎好。”
“今晚休息好,明天卯时初刻带一个排,快速给陛下送捷报,越快越好,不论跑死多少匹马,人休马不休,到皇宫找孙德胜公公或张鲸督公,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
郑奕叮嘱侦查连长:“记住,进京以后,捷报的事不许说出去,一定要保密。”
“明白,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好,你下去吃饭休息吧。”
当晚炊事班伙食做的非常丰盛,酒管够,很多战士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根本就不想吃饭,就连带血的棉甲都没有脱。
“让他们睡吧,明天再吃。”
很多战士晚上做梦还在杀鞑子,嘴里不停的大喊。
次日刚卯时初刻,天刚蒙蒙亮,二团侦查连连长,带着一排战士,一人三马奔着古北口飞奔。
因为大战在山上,沈惟敬给这座山取名元宝山,山顶大石头很像元宝的原因。
元宝山距离古北口七百里,就算全力飞奔,也要两天半。
当二团侦察连长带着战士从古北口入关,拿着朱翊钧御赐的腰牌,古北口守将快速放行。
这时已经是正月十三下午,侦查战士晚上把自己捆在马肚子上休息,每个战士跑死了两匹马,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今晚在古北口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战士在驿站床榻上,倒下就睡,手上、脚上、还有脸上,被寒风吹打出无数个口子。
大战过后的第二天,郑奕、陈矩带着一团,从元宝山奔山海关行军,路程有九百里,最快也要正月二十到,俘虏和缴获成为了拖累,行军速度,不得不放慢。
沈惟敬和二团副团长梁梦祐从元宝山到古北口,最后再到密云驻扎,这一路也不近,也有七百多里。
古北口到京城将近三百里,正月十五下午,二团侦查连长带着侦查排,到达顺义。
在顺义驿站换马匹,今天说什么也要赶到京城,把捷报送到皇宫。
顺义距离京城八十里,侦查战士在马上啃着冻馒头,喝着冰水。
………
亥时四刻。
军机处昏暗的烛光,照在朱翊钧的脚上,俞咨皋和赵士祯走来走去。
“这郑奕也是,出去半个月,一封奏疏也没有,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赵士祯唠叨着。
“天气寒冷,行军困难,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蒙古鞑子主力?”俞咨皋走到沙盘前说道。
“老郑出征前说,他是有把握的。”
“北部、东北部,蒙古四十万部众,可战之兵数十万,咱们只有六千多,想要胜,也很困难。”
“你们两个不要走来走去的,都快把我晃晕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把军队交给郑奕指挥,就相信他能打赢,就算小败,也算是一次磨练,胜败乃兵家常事。孙德胜,你去午门口看看,郑奕的奏报到了没有。”朱翊钧坐在炕上说道。
“陛下,您就别和我们在这耗着了,有消息马上奏报给您。”
朱翊钧摇摇头,他心里装着战事,回去也睡不着,这几天他瘦了不少。
“陛下,这几天您眼见瘦了不少,回去休息吧。”
“回去……,咳咳!!”朱翊钧一阵咳嗦:“回去也睡不着,这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朱翊钧把所有的宝都压了上去,这次要是打败,让文官知道他训练新军,擅自出兵蒙古,就算不暗杀他,以后再想有兵权,也是不可能的。
成败在此一举!
“唉…!这老郑,太不懂事。”
昏暗的烛光摇曳,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朱翊钧躺在炕上,这几天每天只睡不到一个时辰,在军机处一直守着,等待着战场的消息。
不知不觉已经入睡。
子时二刻。
孙德胜拿着捷报进来,见到朱翊钧正在睡觉,害怕吵醒他,把捷报递给俞咨皋和赵士祯。
几人捂着嘴偷笑。
朱翊钧翻身起来,他心里装着事,听到一点动静就醒。
“你们几个笑什么?”
“陛下,您刚才睡着了,郑奕的捷报送来了。”赵士祯说道。
俞咨皋把热河上营插上大明的旗帜。
“打胜了?”
“咱们打胜了陛下。”
赵士祯打开捷报念道:“我军自从古北口出关,歼敌:两万三千五百一十八人、俘虏:两万一千一百六十五人、缴获:马三万八千匹、牛八万一千头、羊九十二万头,敌酋董狐狸、速把亥、黑石碳、长昂等被击毙,喀尔喀部首领炒花被俘、左翼察哈尔部领主脑毛大被俘。”
“陛下,从此蒙古鞑子对大明北方、东北方,再没有威胁,以后战争的主动权,在我大明的手里!”
朱翊钧泪水从眼角流出,走出军机处,看着远方的星辰:“宫中才片刻,世事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