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一·七)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五者所以为国也。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国之纪,不听政也;子晳,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幼而不忌,不事长也;兵其从兄,不养亲也。君曰:‘余不女忍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无重而罪!”五月庚辰,郑放游楚於吴。将行子南,子产咨於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国政也,非私难也。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於诸游?”
(传一·八)秦後子有宠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惧选。”癸卯,鍼适晋,其车千乘。书曰“秦伯之弟鍼出奔晋”,罪秦伯也。後子享晋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车,自雍及绦。归取酬币,终事八反。司马侯问焉,曰:“子之车尽於此而已乎?”对曰:“此之谓多矣。若能少此,吾何以得见?”女叔齐以告公,且曰:“秦公子必归。臣闻君子能知其过,必有令图。令图,天所赞也。”
(传一·八)後子见赵孟。赵孟曰:“吾子其曷归?”对曰:“鍼惧选於寡君,是以在此,将待嗣君。”赵孟曰:“秦君何如?”对曰:“无道。”赵孟曰:“亡乎?”对曰:“何为?一世无道,国未艾也。国於天地,有与立焉。不数世淫,弗能毙也。”赵孟曰:“夭乎?”对曰:“有焉。”赵孟曰:“其几何?”对曰:“鍼闻之:国无道而年谷和熟,天赞之也。鲜不五稔。”赵孟视荫,曰:“朝夕不相及,谁能待五?”後子出,而告人曰:“赵孟将死矣。主民,翫岁而愒日,其与几何?”
(传一·九)郑为游楚乱故,六月丁巳,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公孙侨、公孙段、印段、游吉、驷带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於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传一·十)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崇卒也。将战,魏舒曰:“彼徒我车,所遇又厄,以什共车,必克。困诸厄,又克。请皆卒,自我始。”乃毁车以为行,五乘为三伍。荀吴之嬖人不肯即卒,斩以徇。为五陈以相离,两於前,伍於後,专为右角,参为左角,偏为前拒,以诱之。翟人笑之。未陈而薄之,大败之。
(传一·十一)莒展舆立,而夺群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齐。秋,齐公子鉏纳去疾,展舆奔吴。叔弓帅师疆郓田,因莒乱也。於是莒务娄、瞀胡及公子灭明以大厖与常仪靡奔齐。君子曰:“莒展之不立,弃人也夫!人可弃乎?《诗》曰:‘无竞维人’,善矣。”
(传一·十二)晋侯有疾,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史莫之知。敢问此何神也?”子产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後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
(传一·十二)“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大原。帝用嘉之,封诸汾川,沈、姒、蓐、黄实守其祀。今晋主汾而灭之矣。由是观之,则台骀,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於是乎萗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於是乎萗之。
(传一·十二)“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为焉?侨闻之,君子有四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於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侨又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已。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叔向曰:“善哉!肸未之闻也,此皆然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