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门打开，炉上刷上一层油，再擀好的饼子往上面一放，香味顺时就出来。

王昌为了做这灌蛋饼，还真没少折磨自己。家里一天三顿白面鸡蛋，花费的金钱暂且不提，难道他吃的就不腻？再加上，这一天三顿的饭，可不都是由他来做么？

让鸡蛋更加丝滑的大饼融为一体，真是一个技术活。要用筷子挑破鼓起的饼皮，再将鸡蛋成功灌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挑破的口子就那么大，想完全装进一个鸡蛋，本就费劲。再加上炉火烘烤，饼子极为烫手，只能用一手用筷子，一手灌鸡蛋。

有一次他急眼了，直接上手，直接给食指烫了个水泡出来，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好在辛苦终归没有白费，这第一次实际演练，倒是轻车熟路，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没有见过灌蛋饼制作的，还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很快就将鸡蛋灌好，直等在炉中烘烤一阵，便算大功告成。

这边中年人倒是懵了，这又是白面饼，又是鸡蛋的。看的他是眼花缭乱，心中发虚。

本来嘛，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灌蛋饼。虽然有个上面蛋，难道这招牌只要打出来，牛肉面里就得有牛肉，老婆饼里有老婆。

这个时间点，又不是餐点。他之所以会来，无非是中午没有吃饭，现在肚中无物，正饥的头晕眼花。也就没管那么多，见秦淮茹摆出小摊，也就上来要了一个。

怎么就不先问个价呢？

中年人满心懊恼，他也知道人家这饼都摊开，鸡蛋也弄进去，自己现在不买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

可真要买……价钱肯定低不了啊！

犹豫了半晌，中年人终于鼓起了勇气，只是听起来依旧轻声细语，分外客气的问道：“大妹子，请问，这个饼多少钱啊？”

“诚惠，一毛！”王昌抬起头，微笑道。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做成一单，人生第一次，相对来说都极为重要。

这就让他对这位中年人心有好感，招呼起来，自然也分外热情。

都开始问价了，这是要给钱了吗？王昌兴奋起来，不由的搓了搓手。

然而中年人却僵在了原地，既无下文，也不见他有所动作。王昌望来的目光不免带上了几分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中年人支吾起来，他额头冒汗，目光闪躲：“我能不能只卖半个……”

半个？

王昌有些傻眼，我套，好奇怪的要求，没听说过鸡蛋灌饼半个半个买的。

虽说饼是白面，比玉米面杂合面价格都高，可这里面的大头还是灌在里面的鸡蛋。饼子弄出一半确实没什么问题，可鸡蛋到液体，一灌而下，哪能做到完美分割？

“嫌贵吗？”王昌试探问道。

这个价钱是何雨柱跟他一起讨论很久，之后才定下的。现在的物价差不多是五毛钱一斤肉，鸡蛋稍微便宜一点，差不多三毛到四毛一斤，大概能做七到八个灌蛋饼。

再加上小推车，油酥，等乱七八糟的零零碎碎，以及人力成本。真的是不要太实惠，一个饼的利润只在三分到四分之间，连一半都没到。

中年人低下头，沉默不语。

王昌只好解释道：“半个没法卖啊，你也看到了，先不说这鸡蛋没法分。就现在这物价，鸡蛋多少钱，白面多少钱，成本不用我讲，您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说话间，饼子已经好了。王昌连忙用筷子把灌蛋饼夹了出来，这一出炉，那股蛋香便不受控制的飘散开来。

王昌有些害怕中年人直接跑掉，多少留了几分主意力。只见他闻着香味，喉咙不由的动了一下，那是吞咽口水才有的反应。

“我这真就是赚个辛苦钱。”

王昌赔着笑，再次说道，刚出炉的灌蛋饼就放在他们中间的盘子上。这第一单王昌确实上心的了，做的极为认真。火控掌握到位，鸡蛋几乎完全灌入。虽然还没有放葱花点缀，也没有放上咸菜。

可单着金黄的色泽，如此完美的卖相，也足以馋的人口水直流。

“老哥，您先尝尝，要是真不好吃，我不收您钱！”王昌再次讲道，说着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看着翠绿的葱花撒在金黄色的灌蛋饼上，一小撮咸菜由筷子拨开。又被缓缓卷起，最后被一方油纸包起。

中年人眼中的尴尬之色，愈发浓郁。他是囊中羞涩，没什么钱，但还保持着这个年代所应有的淳朴，良心还在。说是不好吃，不要钱。可眼前这白面鸡蛋做出来的东西，自己真的吃了，有这个脸说不好吃么？

关键人家老板娘的态度还这么好，真就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这不禁让他骑虎难下，满心纠结。

而且这一毛钱的定价，也真不算是在坑人。

也罢，谁让自己肚子饿了，不问价钱就要了一个呢？况且女儿就在旁边，自己这个做爹的，总不能给女儿当个坏榜样吧？

想着，中年人咬了咬牙，还是伸手摸向了上衣口袋。

就在这时，却听到了一声问询：“老哥，刚出来？”

“啊。”中年人下意识的应道，这是一声的啊，不是四声的疑问。他猛的抬头，再看时，却见那张原本算不得灿烂的笑容，正在渐渐扩大。

“大妹子，莫非你？”

王昌笑着点了点头，没什么好避讳的。

看中年人这副文绉绉的模样，本就不像坏人。再加上现在即使闹了个大红脸，犹犹豫豫掏不出钱，却依旧没有直接逃单。真要是那种混不吝，面子那会有钱来的重要？

“都不容易啊！一路走回来的？”王昌眼中透出几分回忆，看中年人越发顺眼起来。也没多想，直接拿起面前已经卷好的灌蛋饼，递了过去。

“拿着吧，我看你也饿了，就当我请你。”王昌满脸真诚微笑。“这也是我第一天摆摊，你就当我第一个顾客吧。”

中年人楞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要拿，可才一道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他眼睛红了：“大家都不容易，我看你也是刚出来吧？我不能……”

说着说着他哽咽起来，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