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厚的“不作为”下,满朝文武也暂得了片刻安歇,将精力放在应对各地官员的反弹中。
两宫太后关系似乎越来越好,时常一起结伴在御花园中游行,不过却是不让朱厚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
朱厚反而乐得如此,除了日讲外便天天游手好闲,除了没有美人作伴,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便宜堂兄朱厚照的快乐生活。
不过这平静的日子在今日被彻底打破了。
正在御书房中临摹字帖的朱厚被门外尖锐急促的喊叫声惊醒了,转头不耐烦地看向身旁的黄锦。
黄锦会意后急忙出门查看情况,片刻后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房中,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长史大人殁了!”
朱厚闻言身体一颤,手中之笔掉落在了地上。
那个对于他而言如师如父的袁宗皋走了?
已经同熜哥融为一体的朱厚瞬间泪流满面,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自从他来到大明,袁宗皋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他即位后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这位久病缠身的老人和眼前的黄锦。
而袁宗皋也并未让他失望,自第一次朝议上奏治理政务八策起,入内阁替他处理政务,接任毛澄替他监管户部,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发挥自己最后的余热!
朱厚清楚他不久之后便会病逝,但他没想到这个日子来得如此突然,比历史上整整早了一年!
他是活生生累死的啊!
朱厚一想起老人慈祥的笑容心中隐隐作痛,他迅速起身想要去送袁宗皋最后一程,但又颓然地坐回了原位。
片刻后,朱厚对地上的黄锦沙哑着喉咙下令道:“追封先生为太师,右柱国,谥号“荣襄”!”
“擢其子袁西平为锦衣卫副千户!”
“命人于先生的老家石首,塑石雕、建祠堂!”
“赐白泥、黄田二湖及方圆百里的田地庄园给先生后人,世代承袭!”
说完,朱厚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副对联:“调和鼎鼐公侯府,燮理阴阳宰相家。”
“送去先生家中!”
“朕今日便不过去了!”
朱厚害怕自己见到袁宗皋的遗体会失声痛哭,难以自抑,因此选择了逃避。
待黄锦离开后,朱厚又转头对魏彬道:“迁顾鼎臣为户部尚书!”
“另外,给朕拿酒来!”
即便如今大明宫廷的御酒苦涩无比,朱厚现在也想要大醉一场,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驱散心中的哀痛。
当朱厚的诏书传到内阁时,谢迁等人皱眉不已,不过不是因为袁宗皋之事。
陛下对袁宗皋的恩宠世人皆知,如今他病殁,这些殊荣看上去也并不过分,但是得处理好黄田、白泥二湖附近的百姓,不能因此让他们流离失所。
谢迁等人皱眉的是陛下选择让顾鼎臣接任户部尚书一职!
自袁宗皋接管户部后,内阁的权力便被限制了,毕竟袁宗皋也是内阁大臣,同时兼掌户部,这也就握住了朝廷的经济命脉,谢迁等人有时候也不得不征求他的意见。
原本此时是一个重新将户部争抢过来的好机会,但陛下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迅速敲定了新任的户部尚书。
若是旁人都还好,毕竟同为朝堂重臣,大家还可以商量着来,基于内阁的权势,情况会比袁宗皋执掌户部时应该要好得多。
但新任户部尚书是顾鼎臣,这个热衷功名利禄的墙头草!
这就很令人作呕了!
他们也并非不懂陛下此举的用意,很明显是想将财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除却袁宗皋外,论资历和忠诚,顾鼎臣无疑是最后好的人选。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被陛下任命为户部尚书后,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要接替的不只是袁宗皋的户部尚书一职,还有袁宗皋的忠心!
不过眼前正值陛下伤心之时,即便是谢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怒龙颜,到时候他们失去的可就不只是一个户部尚书了。
基于种种考量,内阁大臣最终还是同意了朱厚的诏书,顾鼎臣得以从礼部侍郎一跃成为户部尚书,正式成为大明的决策高层!
当宣旨的太监走后,顾鼎臣整个人都还沉浸在惊喜之中。
上次辛苦谋划良久,除却陛下主动向他释放了善意外,毫无建树。
如今袁宗皋病逝,他却成为了新任户部尚书,不得不说命运无常!
时也?命也!
顾鼎臣自然清楚陛下选择将他扶持为户部尚书,看中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忠心!
他也知道自此自己将成为圣天子的心腹,一同对抗某些朝堂重臣,帮助圣天子早日君临天下!
顾鼎臣忍不住激动地浑身战栗,心中沉寂数十载的热血再次充斥着全身,这是他大展拳脚的时机!
袁宗皋的病逝虽然在京都掀起了风浪,众人惊讶于他的圣眷之浓,就连两宫太后都派遣了亲信前来吊唁!
或许他才是真正做到了“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文人楷模吧!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逐渐被世人淡忘,帝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但朝堂重臣却发现圣天子不见了!
从袁宗皋病逝那日起,这小王八蛋就再未参加过日讲。
原本杨廷和等人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所以也并未多想,毕竟历代帝王都有因重臣离世而辍朝数日的先例。
但整整过去了半月有余,他们都未见到这位圣天子,慢慢的他们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于是联袂来到乾清宫,试图面圣。
不过被禁军卫士生硬地拦下了,他们被告知陛下不想见任何人!
杨廷和见状一拍大腿,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基于这小王八蛋深沉的心机和狠辣的手段,他们从未将其视为少年,反而将他视为棘手无比的老狐狸!
却从未想过这个“老狐狸”如今仅有十五岁!
他还只是一介稚子!
袁宗皋对于他而言如师如父,如今骤然离世,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谢迁等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位圣天子被袁宗皋的离世打击到了不理朝政的状态!
甚至他们还闻到了从乾清宫飘出的酒香!
事情麻烦了啊!
谢迁立即转头对杨廷和道:“介夫,你快快去仁寿宫请出张太后!”
“老夫即刻前往坤宁宫请出兴献后!”
“尔等留在此地时刻观察陛下有何异常!”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两位太后能够劝醒陛下,不然万事皆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