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内,人烟凑集,商贾如云,骈槅连肆,俨然一副盛世之像。
朱厚五人漫步在喧哗嘈杂的闹市之中,觉得新奇无比。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古代的集市,先前高坐于天子车撵上,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加上禁军清场,何曾切身体会过这等繁华之像!
“老杨,去给本公子买一个冰糖葫芦!”
杨慎:“……?”
您孩子都有三个了,还吃冰糖葫芦?不要脸了这是?
杨慎神情怪异无比抵抗看着朱厚,双眼之中充满了促狭意味!
他性格本就如此耿直,既然圣天子让他与自己称兄道弟,杨慎也就不会在乎那么多了。
朱厚气急之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笑骂道:“吃一口怎么了?黄锦你去!挑大的!”
“对了,你们要不要吃?”
朱宸与陈寅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随后出现了离奇的一幕:贵公子手拿糖葫芦吃得香甜无比,身旁四人皆以手扶额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看!不知哪家府邸的傻儿子又出来了!”
“呸!多大年纪了还吃糖葫芦,真不知羞!”
“人家有钱,即便是傻子又如何?一个糖葫芦十文钱,你舍得买吗?”
四人听见周围百姓的小声低语,一张脸羞得满脸通红,唯独朱厚却仿佛没事人儿一般,专心致志地吃着香甜的糖葫芦。
“陛……公子,要不您两口吃了吧!”
杨慎实在受不了精神打击,忍不住出言劝道。
太他娘丢人了!
这要是被同窗好友知道了,他杨慎还不被他们嘲笑死!
“你管得着吗?”
朱厚头也不回地答道,将杨慎噎了个半死。
“咦?前面为何围上了那么多人?”
转移目光的杨慎突然疑惑出言道,指着前面聚拢在一起的百姓面露不解之色。
呵呵,为什么围那么多人?
看热闹啊,不然为了什么?
后世一位折磨了朱厚整个读书时代的大文豪曾经说过:“中国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捽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高兴的人尽有,但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
中国人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恨不得跳到前面人背上去看!
这便是大多数国人的劣根性!
“真香!走!看热闹去!”
朱厚吃完糖葫芦,将竹签一扔,随意用手擦了擦嘴,便向人群走去。
陈寅几人头疼无比,只能时刻保持警惕,观察四周,以防有贼子对陛下不利。
越是人多的地方,对陛下而言就越危险!
奈何自家这位陛下心里面一点数都没有,哪里热闹他就往哪里钻!
他是玩开心了,却苦了一群时刻暗中保卫他安全的卫士。
一众锦衣卫、暗卫早已骂起了娘,恨不得把陈寅几人暴打一顿!
万一圣天子出了个好歹,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陈寅凶恶的面容及高大的体形开路下,五人强行挤到了最前面,惹得围观群众怒骂不已,但看到满脸横肉的陈寅后,悉数选择了偃旗息鼓。
朱厚喜滋滋地挤到了最前面,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个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衣衫褴褛地跪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而少女面前,是一块粗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血字!
兴许是饿的发慌,孩子不停地哭嚎,少女却毫无办法,只能泪眼婆娑地哄着孩子,显然她也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但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啊?
这里可是保定啊!
京畿重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多不识字的围观群众也纳闷不已,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朱厚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低喝道:“杨慎,念!”
杨慎上前一步,俯身查看着歪歪扭扭的血字,一字一句地高声念道:“民女陈刘氏,本是……保定府……安……应该是安肃县吧?”
少女闻言急忙点了点头,望着杨慎的目光仿佛找到了希望。
“丈夫乃是第五集团军第三师骑兵团第二营三连连长,守卫甘肃重镇不幸战死,成为……大明……英烈!”
杨慎深吸了一口气,惊骇欲绝地望向身后的圣天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陛下早已青筋暴起,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念下去!”
“对啊!念下去!”
“英烈遗孀怎会沦落至此?”
“继续念!”
愤怒的不止圣天子一人,还有几乎所有的围观群众!
英烈遗孀为何会沦落至此?
朝廷不是承诺过会妥善照顾英烈遗孀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空口白话?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的问题!
他们绝对不愿相信,当年圣天子亲口作出的承诺,只是一句假话!
群情激奋之下,杨慎不敢犹豫,继续念道:“为国战死,是一件光耀门楣的荣誉,民女不敢心怀怨愤,但朝廷承诺的抚恤赏赐一概没有兑现!”
“民女前去询问里长、甲长,直至安肃县太爷,他们非但不为民女伸张正义,还强行驱逐民女,甚至想要……加害民女!”
“民女走投无路之下携子逃入保定府,多方打听可以伸冤的地方,直到今日才知晓保定知府沈华旭正是安肃县令沈天山的族叔!”
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围观群众的愤怒情绪瞬间点燃!
这是什么?
这是官官相护啊!
他们连大明英烈遗孀都敢如此迫害,对待老百姓还不知道会如何侵害啊!
“狗官!”
“狗官!”
“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圣天子何在?贤相何在?为何容忍这些狗官草菅人命?”
少女在众人的怒喝声中显得无助而可怜,她含泪出言道:“民女自知命不久矣,还望哪位好心的叔伯能够救救这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啊!”
正当此时,一声轻佻霸道的话语从众人身后传来:“本少看你们谁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华美的士子正一脸阴沉地看向这边。
“这该死的贱婢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她本是我沈府一婢女,与家丁私通事发逃走,千方百计想要抹黑我沈府罢了!”
“本少这就将她押去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