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位藩王的违制到场,加之他们嚣张无比的气焰,无疑给今日的大朝仪增添了许多不安的因素!
今日,必出大事!
从内阁首辅谢迁满脸的凝重便可看出!
朱厚站在高大的铜镜之前,看着镜中那个贵不可言的圣天子,静静地等待着辰时的到来。
想必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宫门外排列站好了吧?
三十三位藩王也已到场了吧?
不知道谢迁与杨廷和这两个老东西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毙!
朱厚怀揣着恶意地猜想着。
召集三十三位藩王暗中进京,朱厚的目的除了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震慑文臣集团外,还想一举解决大明皇室成员人口膨胀、发展成国家蛀虫的难题!
太祖朱元璋亲手奠定的藩王制度,充满了农民企业家办起家族企业,厚待亲戚的土腥味!
也许是当年太祖从小受得苦难太多,穷怕了,以至于他唯恐自己的子孙再受这种饥饿之苦,于是锦衣玉食供之唯恐不厚!
太祖朱元璋给整个天下展示了什么叫“帝王双标”,对外的群臣他要求无比苛刻,制定的俸禄也少得可怜!
对内的宗室他却无比大方,除去各种赏赐及特权外,他们中爵位最低的奉国中尉之禄米都是正一品大臣的七倍!
太宗朱棣以藩王夺位、靖难成功后,为防其余皇弟效仿自己,于是又剥夺了藩王的所有实际权力!
并且也不许他们从事任何事业,以免影响皇家体统,平白丢了老朱家身为天家的颜面!
从此大明朝廷豢养藩王就如同花巨资“养猪”,还是一群特别能生的猪!
其弊端早已在成化朝就已经相当明显,成化帝宪宗虽然还兜得住,但是却未曾出手解决,导致越往后其影响越恶劣,成为大明丢失江山的重要原因。
明制,皇子封亲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
冕服车旗邸第,下天子一等,公侯大臣伏而拜谒,无敢钧礼!
亲王嫡长子,年及十岁,则授金册金宝,立为王世子,长孙立为世孙,冠服视一品。
诸子年十岁,则授涂金银册银宝,封为郡王。
嫡长子为郡王世子,嫡长孙则授长孙,冠服视二品。
诸子授镇国将军,孙辅国将军,曾孙奉国将军,四世孙镇国中尉,五世孙辅国中尉,六世以下皆奉国中尉。
其生也请名,其长也请婚,禄之终身,丧葬予费,亲亲之谊笃矣。
最重要的便是这四个字“禄之终身”!
也就是说,只要是他太祖朱元璋的种,不管隔了多少代,不管血脉有多稀薄,只要是他的后代,婚丧嫁娶,他朱元璋都要管到底!
或者说朝廷都要管到底!
但这些藩王被剥夺了政治权力,又被剥夺了发展兴趣爱好的权力,他们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做什么?
而且为了那优厚的俸禄,一个个藩王卯足了劲儿地在家造小人!
因为按祖制,多一个小人便可多一份优厚的俸禄!
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于是种种原因加成之下,大明的藩王从跟随太祖、太宗征战沙场的骁勇之士,变成了只知道安于享乐的种马肥猪,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而他们给大明带来的最突出的两个问题便是财政负担与土地兼并。
只要朱厚一想起正德年间朝廷的一大半税收都要拿去豢养这些种马肥猪,朱厚就觉得离谱!
而权贵掀起的土地兼并中,这三十三位藩王更是主力军中的主力,一个个侵占的庄园良田数目令人咋舌,从鲁王府便可看出!
他们为老朱家落得个丢了江山与皇帝宝座,煤山战神朱由检自挂东南枝的残酷结局可是出了大力啊!
朱厚在身旁黄锦的惊恐目光中,拔出了天子剑,轻轻摩挲着,嘴里喃喃自语道:“虽有大罪,亦不加刑!”
亲亲之谊吗?
不过是历代诸帝的遮羞布罢了!
真要顾及自家亲戚,还会把他们当猪养?
甚至不予诏不得出!
连出城扫个墓都要给地方长官报备!
这哪里是天潢贵胄,不过是一群被囚禁到死的罪犯罢了!
而如朱宸濠、朱阳铸等造反的藩王不过是比较“调皮”一点的囚犯罢了,他们为自己的“调皮”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以及整个王府中人的性命!
朱厚突然想起建奴立国之后,他们的亲王可是圈禁在京城之中!
满清的宗室们一律严禁出京城,这不仅仅是限制了亲王们的自由,更是对地方财政的一种保护!
将他们全部圈禁在京城之中,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再搞土地兼并,除非敢在他这位圣天子的眼皮底下搞事情!
但是如此一来可就会造成京城之中局面更加复杂,藩王也就有了与朝臣勾结的机会了,这定然是无法避免的!
其实明清两朝对待亲王的态度都是圈禁,只不过圈禁的地方不同罢了。
但财政负担与土地兼并这两个难题已经到了朱厚不得不设法解决的时候,所以满清的方法基于现在而言却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同样都是圈禁豢养,同样都是养出一堆废物,那为什么不将他们养于京师之中,还能避免放任其出去祸害百姓!
但若朱厚如此行事,除开推崇礼法祖制的文臣集团外,这些享受惯了优渥生活的天潢贵胄第一个便会不答应!
他们会从圣天子的坚定支持者变为反抗声音最大的那批人!
所以朱厚得拿出相应的代价,足以令这批天潢贵胄闭上他们高贵的嘴,始终站在自己这边!
当朱厚正在沉思之时,宫门外的局势已经一触即发!
梁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高喝道:“按祖制,藩王无诏不得入京!”
“且出城省墓,请而后许,二王不得相见!”
“尔等诸王今日是何意?难道想要聚众谋反?”
朱知烊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反驳道:“祖制?尔等群臣可还记得祖制?”
“按祖制,见亲王车驾,公侯大臣伏而拜谒,无敢钧礼!方才尔等可曾伏地跪拜?”
梁储一时难以回答,朱知烊所说的的确是祖制!
但这群藩王在他们眼中毫无职权可言,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自然不会有人先前跪拜于他们!
所以真要论起违背祖制的人反而是他们这些大臣!
谢迁忧虑地扫视了朱知烊一眼,他未曾想到这些藩王之中还会出现领军人物,一句话将梁储驳得哑口无言。
今日,恐怕会生出大变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