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高阳殿。
早在去独孤府的时候,独孤承翦便说过,过几日宫里会举办接风洗尘宴。
果真,几天后圣旨就送到将军府了。
陆音音一家四口全部在受邀行列,秦康王府的人也都到齐了。
此次的宴席摆在高阳殿。
朱红的殿门大开着,铺着金黄色软垫的椅子上坐着妖艳的帝王。
南宫瑞琪坐在暗黄色的烛光下,玉色透骨的面容在透着妩媚,可眼底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冷厉。
他看到将军府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视线直接锁定了陆音音,忽而朝她诡异一笑。
盈盈一笑间,魅惑夺魄,只觉色授魂与。
陆音音却因为这一笑,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窜上来,赶紧把头低下,跟着陆展等人跪地叩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瑞琪凤目微眯起来,笑的深邃,有着高高在上掠夺者的姿态。
“爱卿请起。”
陆展带着母女三人站起来,又朝两边行去,女眷在右,男宾在左。
陆音音直到坐在椅子上,才感觉到稍微的放松,视线又忍不住朝上首看去。
坐在南宫瑞琪身边的正是当朝太后,穿着厚重的江酬锦衣,不过三十的年纪,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多了太后的雍容华贵,让人不敢逼视。
晋王和秦康王作为唯二的两个皇叔,坐在南宫瑞琪下首头两个位子。
南宫正彦和南宫靖懿坐在两人身后。
晋王世子南宫正声没有来,自从断了一条腿,他便深居简出了,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影。
现在的南宫正彦俨然一副晋王世子的姿态,平日里乖巧地跟着晋王爷,参加各种宫宴和应酬。
倒是南宫靖懿难得乖巧地坐着,看到她之后,也只是可怜巴巴地投来视线,没敢跑来找她。
他虽然随性惯了,但这毕竟是大殿上,皇上还在上面坐着呢,他不会傻到触怒龙颜。
陆音音给他回了个赞许的眼神,又用唇形给他说了一句,“你要乖,别闹。”
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南宫靖懿还是看懂了,一双桃花眼眯起,流光潋滟,乖巧地点点头。
紧随着秦康王的便是成王南宫瑞敖,作为皇帝唯一的哥哥,他的身份显然很贵重。
他看到陆音音的时候,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阴翳,嘴角抿了抿。
这是还记着金鼎轩的事情呢,一副不愿轻易放过她的样子。
陆音音假装什么都未看到,正要收回视线,不期然与他旁边的人对上了。
正是首辅独孤承翦。
在朝中,自从摄政王死了之后,独孤承翦的地位水涨船高,光是从这座位也能看出来。
独孤承翦一身月白织锦长袍,如瀑的长发流泻在雪白的锦袍上,在大殿晕黄的烛火下闪着微光。
与她视线相触时,嘴角好似勾了勾。
陆音音冷不防后背一凉,双手在手臂上搓了搓,那双眸子满是算计,实在不知他在想什么。
收回视线的时候,又看到了独孤承翦身旁的人,又忍不住停留了片刻。
陆音音心尖上好似有根针,扎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痛。
那是她曾经的爹爹啊,现任国师司徒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刚出生那几年,这个爹爹似乎对她还挺好的。
只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司徒添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即便她是惊才艳艳的国师继承人,却从未得到他的偏爱。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若非血脉的缘故,还真的很让人怀疑。
她初初被冷落的那几年,总觉得司徒添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冷淡,是为了更好地培养自己自立自强的性子。
又或者他其实喜欢的是男孩儿,而自己偏偏是个女孩儿,虽然可以成为国师继承人,却不能继承司徒家的香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亲眼看到司徒添抱着司徒韶容,那亲密的样子,实在让人嫉妒。
明明都是他的亲生女儿,明明都是嫡女,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后来心灰意冷,她毅然离开国师府,去了姑射岛,一去就是十年。
等她回来的时候,司徒添对她的态度依然是不冷不热,而且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儿子,即便是庶出的,也十分疼宠。
在姑射岛过了十年,她早就不在乎那所谓的父女情,对府里所有人都淡淡的,所以别人都觉得她高冷难接近。
也就是在她回来的那一年,程夫人竟然怀孕了,老来得子,夫妻俩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司徒添,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这个儿子。
她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只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一样,自己心里也膈应的很。
同样也是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宫变,然后是摄政王的强娶。
说起来,国师府人的态度还帮了南宫玉的大忙,因为那时候正是她最难受的时候。
整日里都觉得难受,早就想离开国师府了,所以收到圣旨的时候,她根本想都未想便答应了。
反正早晚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不如嫁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曾经见过南宫玉,真不愧是闵京第一美人,长得是真好看,真真是见之难忘,色授魂与。
就算他不是真的爱自己,只是想利用自己,她也愿意嫁给这个男人。
与其嫁给一个丑的有野心的,不如嫁给一个美的,最起码每天看着也舒服。
众人都说是摄政王强取豪夺,她也这么认为,但实则心底却藏着另一份心思,南宫玉何尝不是把她从火坑里拉出来了呢。
那个冷漠又让人膈应的国师府,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杀人。
再后来,她发现南宫玉并非外人传的那么不近人情冷血弑杀,最起码对她是真心。
虽然看起来整日里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在她面前的时候,却总是幼稚的像个孩子,偶尔还会露出可爱的表情。
尤其是吃醋的时候,更是跟平时判若两人,跟现在的南宫靖懿倒是有些像。
她的心不是冰块做的,在国师府那么些年,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在摄政王府只一年,她都得到了,所以最后才会对南宫玉倾心,甚至愿意为了保护而拼尽一切。
陆音音想起往事,眼睛有些湿润,她自嘲一笑,指尖在眼角轻轻一擦。
国师府啊,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