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姝一手拉着他,一手难过地捂住眼皮,忍不住呜呜哭泣,好似受伤的小兽一般,更加柔弱无依。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哭声太大,亦或者两人心有灵犀,南宫姝刚哭了没多久,秦文棋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皮有点重,耳边听到呜呜的哭声,只觉分外熟悉。
心里有个声音,不能让她哭,所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眼皮抬起来。
待看清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想要像往常一样对她勾唇浅笑,可嘴角却痛的动不了。
他恍然呆愣片刻,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眼底惊惧一闪而逝,下意识动了动胳膊腿,却发现左腿根本没什么知觉。
秦文棋双手握拳,却止不住地颤抖,眼角一片晶亮。
南宫姝察觉到他的手似乎动了动,心下一颤,倏然抬头看他。
此时她的眼眶中还有一丝雾气,一点晶莹,似坠未坠,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等她意识到秦文棋真的醒了时,飞快地抬起手,把眼里的泪珠擦了擦,极力做出“我很好,我没哭”的样子。
“相公,你醒了。”
她拉住他的大手,放在脸颊边上,轻轻蹭了蹭。
秦文棋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贵为郡主,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不应该跟我这个废人在一起。
要说是之前,他还想着争一争,坚信两人能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成了废人,哪里还配得上她,只会拖累她。
不过是一瞬间,心思白转,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秦文棋费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看向她的时候,目光躲闪,好似面对的是个陌生人。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相公。”
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整个人都很累,嗓子更像是着了火,只是说了一句话,却火辣辣的,干哑艰涩。
南宫姝足足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昨天你还答应我,今天要来上门提亲的!”
秦文棋不为所动,甚至瞥开了头不再看她,他怕自己忍不住,尤其是看到那双眼睛。
“姑娘,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我自小在宝金寺长大,是那里的俗家弟子,没下过山,也未见过外人。”
南宫姝黛眉微蹙,双眼微阖,眼底一抹晶亮的水光。
“不,你骗人!你怎么可能忘了我!你就是我相公!我们在梦里拜过堂的!
啊,对了,就算你没下山又如何,我们是在梦里相识相爱的。”
秦文棋:……
竟然忘了这一茬,这话还怎么接下去。
他不想骗她的,却没有办法。
南宫姝见他答不上来,而且手明明在颤抖,一瞬间福至心灵,猜到了他的意图。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脸上,“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认我,但我绝不会再放你走。”
这霸气的宣言,砸在秦文棋的脑袋上,让他越发逃脱不了。
她看起来小小的,软软的,还总是喜欢哭鼻子,可有时候却霸气的不得了。
南宫姝给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他就像是上面的猎物,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秦文棋转过头,眼里有些湿润,声音更加沙哑,甚至带了一丝苦涩。
“姝儿,你不要这样,我的腿……”
南宫姝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自暴自弃的话。
“就算你的腿失去知觉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着拿个武状元?
我对你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咱们也不用给自己立那么伟大的目标。
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行了,过幸福而又平凡的日子。
你每天写话本子,我来拿去卖,照样能过的很好。”
秦文棋听到这稚气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说,心里那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倒是缓过去了。
尤其是听到后面这傻里傻气的话。
堂堂一秦康王的郡主,竟然要去卖话本子谋生,传出去的话,他估计会被王府的人打死。
“姝儿,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想让你跟我过那种苦日子……”
南宫姝再次打断他的话,忽而站起来,又弯下腰,抱着他,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像只乖巧的奶猫。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不是苦日子,没有你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秦文棋想要伸出手抱一抱她,却发现手臂也没什么力气,越发觉得自己成了个废人。
南宫姝越是这样说,越是让他内疚,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栓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
再者说,一想到按察使府出了那样的事,即便他跟那些人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既然活下来了,总要替他们报仇。
南宫姝是娇贵的郡主,只适合娇养,哪里受得了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他实在不敢想象,那种日子只会消磨她的爱,让她变成怨妇。
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变成那样的人,更不能冒险。
万一幕后真凶知道他还没死,再来刺杀怎么办?
秦文棋原本松动的心,突然又闭上了。
他做不到,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样,把她留在身边,那样太自私了。
南宫姝抱着抱着,发觉他周身有寒气爆涌,心下惊诧,抬起身体看他。
她飞快地瞥一眼他,贝齿紧咬着唇瓣,眼眶内已有些水气。
“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把我推开?”
秦文棋原本到了喉咙里的话,在看到她眼里滚动的泪珠时,又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姝儿,四师弟跟你在一起吧?我想见见她。”
南宫姝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个话题,“四师弟是谁?”
秦文棋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酸涩一笑,“就是陆家四小姐。”
南宫姝哦了一声,又深深看他一眼,才不依不舍地站起身,去找陆音音。
陆音音去找云廷了,想要问问他秦文棋具体的情况,这才刚回来,就看到南宫姝在门口找她,急忙走了过去。
秦文棋看到她,眼里满是酸涩,又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南宫姝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