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镇的区长厅,一群身穿口罩帮制服的地痞们乌泱泱地跑来兴师问罪。
口罩帮的普通成员们煞气凌人地站在区长厅大门外等候,而陈熵则默默跟着几名口罩帮的干部一同进入了区长办公室。
“区长先生,这和原本说好的不一样!”一名口罩帮干部气冲冲地拍着奥因区长的办公桌,怒目道:
“抢劫药品的反叛军没有抓着,我们这边反倒死了六十多个兄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果?”
不得不说,口罩帮在这件事情上极其委屈,发怒也是情有可原。
明明口罩帮是设下埋伏的一方,结果反倒被对方反打一手,被炸死了一货车的伏兵,最终无功而反。
而制定这场埋伏计划的主使,就是他们眼前的奥因区长。
也就是说,口罩帮的弟兄们是被这位区长间接害死的。
“我...我...!”奥因区长在不久前就接到了报告,此时他呼吸急促,眼神飘忽,显然是手足无措到说不出话了。
奥因区长这边更是委屈得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
明明反叛军的贼人们都已经上钩了,眼看就要被口罩帮伏兵们打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这帮反叛军居然带着火箭筒来抢劫,直接把躲在货车里的伏兵一窝端地全炸了。
——有病吧!谁抢劫会带火箭筒这种重兵器啊!
如果众人能听见奥因区长的心声,他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区长先生,关于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口罩帮干部乘胜追击,变本加厉地商讨道:
“而且我们也需要合理的补偿,无论是各项损失费还是战死成员的丧葬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丧葬个屁啊!你们这帮混混还要丧葬费?
奥因区长心中碎碎念道,无比愤怒。
口罩帮从来不会给死去的成员安葬,大多都是就地埋葬或者曝尸荒野。毕竟吉吉里是一个极度贫困的地区,而人命也是这里最不值钱的商品。
因此口罩帮干部们特意提及“丧葬费”,大概只是想要多从奥因区长手里坑点钱罢了。
但就算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奥因区长也不好意思跟他们撕破脸,毕竟口罩帮可是「金牌体验」的小弟,他可不想和夜枢城第一的医疗公司牵扯上恩怨。
“我知道了,我会拨款给你们的。”奥因区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答道:
“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给你们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
“哼!这还差不多!”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口罩帮干部们也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区长办公室。
口罩帮众人走后,陈熵却没有跟着离开,区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区长先生,您好想瞒了我很多事情~”陈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略带愠怒地问道: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押运任务,看来你是在对我说谎吗?”
“北原上单阁下...”奥因区长神色为难。
他纠结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是一场抓捕反贼的埋伏行动,而我被你们当作了鱼饵?”听完奥因区长的陈述后,陈熵故作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帮了您和您夫人这么大的忙,区长先生却只把我当作是随时可以牺牲的诱饵吗?”
察觉到对方生气,奥因区长赶忙解释道:
“我承认我确实将你当作了抓捕反叛军的诱饵,但我绝对没有想让你牺牲的意思!原本的计划是让口罩帮和反叛军战斗,你只要在后面看着就行了!”
陈熵却用阴森森的语气说道:
“哦~可要是那群反贼们的火箭弹不小心炸到我脑袋上,那我现在就只能用亡灵和你对话了!”
“总...总之...十分抱歉!”奥因区长从椅子上站起来,给陈熵鞠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躬。其鞠躬的动作标准程度堪称教科书式的完美,甚至让陈熵怀疑这位区长以前是不是去荒川区留过学。
奥因区长想了想,又诚恳地说道:“这次的行动是我擅自主张,也让北原上单阁下受惊了。阁下可以提出补偿要求,只要在我个人的力所能及范围内,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见这位区长如此卑躬屈膝,陈熵也不准备继续刁难,而是将他温柔地搀扶起来,用关切的口吻问道:
“所以说,区长先生这边出了个内奸?”
“本来我还只是怀疑,现在我非常确信。”奥因区长重新坐回办公椅,叹气道:
“我特意传出货车里有贵重药品的情报,而反叛军又正巧派兵前来掠夺,想必是区长厅里的内线告诉他们的。”
“那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陈熵也捏着下巴,故做忧虑地思考起来:
“我明白区长先生的焦虑,也希望能够帮到你,不过你目前有怀疑的人选吗?”
“暂时还没有。”奥因区长苦恼地转动手中的港钢笔,叹气道:
“无论是我的秘书,还是区长厅内的杂工,日常服侍我起居的仆人,甚至是我最亲近的家人...都有可能是反叛军的内应!”
“区长先生还是不要这么多疑,试着从那些和你相处时间较短的人开始排查吧。”陈熵想了想,提议道:
“把家人都当作怀疑对象,区长先生未免紧张过头了。内奸总不可能是你那位品学兼优的儿子吧?”
“嗯,说的也是。”奥因区长微微颔首,欣然接受了陈熵的话:
“我会先从最新招进来的一批佣人开始着手调查。”
“那么祝区长大人早日找到内奸~”陈熵打了个响指,说道:
“报酬记得打到我账上,毕竟这次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当诱饵,你可要多给我点钱。”
“会的,请您放心吧。”奥因区长点了点头,随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北原上单阁下,其实我还有一个委托,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下一环主线任务也触发了?
原本准备离开办公室的陈熵突然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问道:“细说?”
“其实是这样...”奥因区长拿出一本调查报告书,交给陈熵:
“近一年来,吉吉里区出现了数起偷渡潜逃桉件,我们根据调查发现这些桉件的主谋都是同一人。”
陈熵结果调查报告书,快速翻阅了一下:
【过去的十个月以来,吉吉里先后发生了十三起偷渡潜逃事件。】
【这些桉件的关键人物都是因拒绝上缴赋税而即将面临坐牢的吉吉里居民,他们受到了某个偷渡犯组织的协助,从吉吉里区潜逃出境,至今下落不明。】
【根据调查,这些偷渡桉件背后的主使皆是同一组织,该偷渡犯组织的头目名为‘潘森’,疑似与吉吉里的反叛军有关联。】
纵观全夜枢城,吉吉里区是管控最严格的区域,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吉吉里区的边境设立了大量的关口和围墙,用来实时把控物资和人员的流动。
任何物资想要进入吉吉里区都需要经过财阀联合会的批准。也就是说,吉吉里人每年能够吃到的粮食,享用到的生活用品都由财阀联合会全权控制。
与此同时,吉吉里人也被勒令不能随意离开辖区。他们想要走出吉吉里区,就需要持有由财阀联合会颁发的“吉吉里特殊护照”。
然而这种护照的派发条件极为苛刻,除了吉吉里区的部分高官家庭能拿到之外,普通平民拿到护照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大部分吉吉里人一生注定会被困在吉吉里区,边境的围墙和电网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交流。
正是如此,吉吉里区才被许多夜枢城市民们称为“动物园”,而这帮土着人就是关在巨型笼子里的兽畜。
那个以“潘森”为首的偷渡犯组织三番五次地协助吉吉里人非法逃离辖区,确实违反了夜枢城的法规,也让奥因区长十分难堪。
更何况这些偷渡出去的吉吉里人都是不愿交赋税而面临牢狱之灾的人,也就是犯人。帮助犯人偷渡潜逃更是罪上加罪,难怪奥因区长如此头疼。
“你想要我帮忙抓住偷渡犯吗?”陈熵好奇地问道。
“其实警局在调查那个偷渡组织犯下的桉件时,亦发现了不少蹊跷。”奥因区长说道:
“这个偷渡组织似乎十分了解警局和边境哨岗的部署,每次都能正巧避开警卫兵的巡逻,将人偷偷送出边境。”
“也就是说,你怀疑偷渡组织也派出了内线来渗透你们?”
“本来我还将信将疑,但自从我确认反叛军在我们区长厅有内线后,我也开始怀疑偷渡组织是否也是如此。”
“那我该做什么呢?”陈熵询问道:“我办事一向认真,但你给钱的时候也要大方一些才行~”
“我要你协助我们调查偷渡组织,如果能抓住那个名叫‘潘森’的头目就再好不过了!”奥因区长将调查报告书交给陈熵,吩咐道:
“至于酬金...我知道北原上单阁下爱财,所以不会亏待你的!”
“哈哈哈~区长先生是个聪明人!”陈熵满意地点头,拿着报告书潇洒地离开办公室:
“我会仔细看看你们的调查报告,争取尽快找到头绪!”
......
离开区长厅后,陈熵便在黑卡莉丝的接送下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拨打他电话的是奥利安·奥因。
陈熵果断接起电话,问道:“奥利安先生,没想到您居然会来找我,一切都还安好?”
“父亲突然开始调查起区长厅里的职工,不过是先从最近招聘的一批开始调查。”奥利安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看来你确实对父亲说了一些什么话,误导了他。”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陈熵略显骄傲地笑了起来。
奥利安却顿了顿,冷不丁地说道:“今天负责打开货车后门的那名战士叫雷欧克。”
“哦,然后呢?”陈熵问。
“自从上任区长上台后,吉吉里区的居民们每年都要被迫上缴一批赋税。”奥利安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道:
“他的父母因为交不起去年的赋税而被捕坐牢,是我花钱保释了他们。而雷欧克为了报答我,就加入了我的第一人民军。”
“那你可真是善人~”陈熵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拉拢民心的吗?”
“雷欧克本来是一个很有梦想的小伙子,他说等到吉吉里解放之后,他要开一家餐厅,免费为穷人提供食物。”奥利安却继续说着,语气变得悲怆起来:
“不过他却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了,为了打开那扇满是埋伏的车仓门,为了配合你将计就计,被躲在门后面的口罩帮士兵乱枪射死了。”
“那关我什么事?”陈熵突然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心疼他,你当时干嘛不自己去开门?反正到时候死的就会是你~”
“你...你居然说这种话?!”奥利安本来还以为陈熵会跟着他一起缅怀哀悼,却没想到陈熵能说出如此没良心的话语。
“听着,革命和战斗注定会造成牺牲,也只有血与泪才能轰烂这座病态的城市!”陈熵再次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如果你想要不流血地达成你口中所谓的革命,那不如带着你的手下去财阀联合会大楼门口举牌子抗议吧!你说不定还会被人家环境部看上,封你个「吉吉里环保少年」什么的~”
“喂...你这人...”奥利安被气得够呛,忍不住骂道:“亏了左尹还说你是个有意思的好人,没想到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好人由你来做就行了,我只是个独行的赏金猎人,名声和道德对我来说没用~”陈熵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毫不在意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最近吉吉里区有个很活跃的偷渡组织,组织头目名叫‘潘森’,请问我们的区长大太子有什么头绪吗?”
“我...没有头绪。”奥利安的说话声愣了一下,随口否认道。
“但你老爹派我去调查此桉,还希望我把主谋抓捕归桉。”陈熵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真的不愿意向我透露点情报,好让我想想怎么应付你老爹吗?”
“那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奥利安简洁明了地问道。
“比如你可以告诉我,你更希望我以后称呼你为‘奥利安’还是‘潘森’?”陈熵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