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枪手身着黑衣,并未遮面,赵烺仔细一看并无一人相识。
他们临死之际绝对不会想到,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会全军覆没。
地上的尸体不一会儿间就被蛊虫吞噬匿尽,仿若只剩下了一张皮一般随便来阵风就能吹走。
想从万老四身上找到线索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万老四身上所掌握的秘密,就算是他有亲属在省总署手握重权,也无法保得他的性命。
“走吧!”
四处探查一番,再没见什么别的情况,赵烺等人只能选择离开。
北风依旧,吹的荒林沙沙作响。
浓郁的血腥味慢慢变淡,赵烺三人沿着原路离开了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周围的风都寂静了下来,茅草屋的另一个方向,却有一道身形瘦俏的男子身影从荒草堆里慢慢显现了出来。
他身着连襟布衣,年纪大约二十来岁左右,冷冷地看着赵烺三人离开的方向许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跟一支钢笔,唰唰唰地写道:目标身边女孩确定是苗疆蛊女,第七小队已全军覆没,请求异术者支援。
“咕咕!”
男子颇善口技,中食二指轻放于嘴唇边,便有一道道悦耳的鸽鸣响了起来。
鸽鸣不断在这荒林中回荡,不一会儿时间,竟有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从林外电射而来。
“小灰,你来了!”
男子冰冷的眼神在看到这只鸽子后,多了几丝温柔。
他将鸽子托在掌心,手中纸张折叠成条后用红绳捆缚于其腿上,而后看着那只鸽子说道:“神教大计若成,赵家小子如今非除不可。小灰,这一切都靠你了,去吧!”
“咕咕!”
鸽子颇具灵性,啄了男子掌心一下,一声鸣叫便迎风向天空飞了过去。
“希望这一切,不要太晚!”
男子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鸽子,又看了看赵烺三人离开的方向,脚步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
时至下午五点多,凛冽的北风刮的又猛烈了些。
冬日的夜晚来的本来就要早些,赵烺三人才走了一小段路,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影,赵烺三人举着手电摸黑前行,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一番周折,经历了这么多生死险境,本来以为能将万老四抓住获得一些紧要的线索,破获眼下的鸦片之案。
可是这一切在万老四身死之后,线索就彻底断掉了。
赵烺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抓到万老四的时候就应该将他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该将他交给十八甫警署。
只是当时赵烺也不知道万老四跟那鸦片生意有关,而当时钟荣光先生中毒在院,李广跟秀秀也因为迷香一直在医院昏迷不醒。被这些事情分了心,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那么多。
如今想来,一场鸦片大案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线索中断,可真是让赵烺心痛不已。
不过这一切也不是完全断了线索!
此前调查之时,了解到万老四有一个哥哥在省署工作,据闻还要参加下一届广州市长的竞选。
万老四在十八甫作威作福多年,民众敢怒不敢言,这其中若是没有其哥哥在后撑腰,谁都不会相信。
赵烺觉得,既然万老四死了,那这一切说不定可以从其哥哥身上着手。
想到了这里,赵烺觉得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至少有了个调查的方向,比起那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要好的多了。
走过荒林,来到六脉渠,穿过断桥,赵烺三人又回到了来时的道路前面。
回想着一路上来所看到的残肢断臂,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于此无人知晓。
“人迹罕至的地方,天然的成为了一处抛尸之地,可真是世间惨剧!”
赵烺自语道。
乱世贼匪横行,军阀混战,其外还有强敌环伺,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人命如同草革,可真是一点都不值钱。
“想那么多干嘛呢!”
世间无奈之事本就甚多,此时却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赵烺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关心地望着他的李广跟秀秀,说道:“刚想事情走神了,你们不要担心!”
话刚说完,提步欲行之时,忽闻一道道嘎吱作响的车子轱辘声响起。
“谁?”
一道模糊的身影自黑暗中迅疾而来,听到赵烺的呼声之后停住了身影。
“黄三,是你?”
来人却正是黄三,他将黄包车停好,憨笑着来到赵烺三人身边,道:“回去了之后心里觉得不踏实,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寻思着又赶了回来,没想到还真的遇见了你们。”
“担心我们?”
秀秀看着黄三盯着赵烺钱袋不放的眼神,嬉笑着说道:“大叔,你是惦记着我赵烺哥哥的钱袋子吧?”
“哪能呢,哪能呢!”
黄三憨笑着将目光收回,看着脸色平静的赵烺,道:“怎么样,你们去那六脉渠没碰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没有,一切都挺好的!”
前去六脉渠寻找万老四之事当然不能让无关之人知道,省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赵烺客气了两句黄三也不再多问,指了指身后的黄包车,道:“归途路远,我再送你们一程!”
“那感情好!”
赵烺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了两枚银元递了过去,道:“难为你有心了,这钱给你的辛苦钱,回去多买点米面!”
“谢谢先生,太谢谢了!”
黄三将钱收好,提起还算干净的衣袖,将黄包车上的座椅仔细擦拭了一边,将赵烺三人请了上去。
咕噜,咕噜!
轱辘声声远去,六脉渠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只是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多久,一道道大狗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它们看了看赵烺等人离去的方向,便回转身子循着血腥味,朝万老四生前所在的荒林狂奔了过去。
那地方有什么呢?
一具具死尸,虽破,尚尤能食。
……
回到家中,赵烺三人洗漱了一番便出门。
他们所去的方向,是前街的那个卖羊肉汤的摊子。
摊主姓名不详,他也不愿深究,此前身在冲县之时,只听旁人叫他张老。
跟张老在广州相遇已有些日子了,吃来吃去,赵烺觉得还是他按的吃食最为上口。
而至于具体的原因,赵烺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近乡味相同吧!”
想来想去,赵烺只得出了这一个答案。
张老此前的摊子距离赵烺所在的报馆街还是有些距离的,地方也有些偏僻。
后来赵烺说报馆街这边的人流量大些,他便依言将摊子搬到了这附近。
这其中有赵烺嘴馋的缘故,当然最主要也是为了张老的生意着想。
一个人于这乱世生存,何况还是个老人,此前在冲县还间接救过赵烺的性命,在有机会的时候,他当然会帮衬一番。
于广州待了这么久,上有孙中山先生、钟荣光先生帮衬,下面十八甫警署诸人以及附近的头面人物赵烺也都混了个眼熟。
他出言帮张老要的摊子,风声没多长时间便传遍了十八甫大街小巷。
所以张老将摊子搬来了十来天,至今没有一个不长眼的敢在他的摊子上胡作非为,行那霸王、吃食欺负老弱之事。
张老看在眼里,也没多言。
只是他每天出摊之后,都会将炖的最鲜美的三碗羊肉汤留上,等待着赵烺三人前来。
“南方天气湿热,多喝点羊肉汤可以去去湿气。”
张老是这么说的。
凛冬已至,广州的天气又冷了一些。
张老的羊肉汤汤鲜肉多,且价钱公道,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吃食。
这其中有贩夫走卒,也有警署中人,更有些帮派之人闷头吃食。
他们之中有些人陌生,有些人认识,有些人见面就会起了冲突。
只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却老老实实的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可真是让人感觉奇怪。
风声阵阵,道道脚步声由远而近随风而来,直至张老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来了!”
张老头头也没抬,低声招呼道。
“嗯!”
“那边坐吧,桌子专门给你们留着的。”
“好,三碗羊肉汤,大份烙饼,两盘小菜!”
“马上来!”
一声招呼,所来之人坐到了摊子最里避风的一张桌上等待。
三人正是赵烺、李广跟啃着一只糖葫芦不放的秀秀。
他们闻着诱人的肉香味,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待片刻,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
“小姑娘,糖吃多了不好,牙会长虫的!”
张老将羊肉汤放下,看着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啃着糖葫芦的秀秀笑着说道。
秀秀吃的有些快了,嘴巴里塞满了吃食。
她咀嚼了会儿,好不容易将嘴里东西咽下,看着张老笑嘻嘻地回道:“张爷爷,没事的,秀秀最不怕的就是虫子啦!”
“哈哈,你这孩子!”
张老将烙饼跟小菜端来,看了看李广,道:“小兄弟,你这身子又结实了很多,只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可别伤了筋骨!”
“谢谢张老,我会注意的!”
李广知道张老是为了他身体着想,遂出口谢道。
张老摸了把下巴胡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赵烺身上,道:“小伙子,你看起来脸色颇为疲惫,是不是又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