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省钟响，同上午一般，考生鱼贯而入，不过比起上午不同的，下午来的人少了不少。江怀若路过前面的位置的时候就发现了，有好些位置没人了，这个比例算下来，至少有一成的人直接放弃了今年的县试。

虽然心情越微有点复杂，不过甩了下脑袋后，江怀若也正常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路。

“方林县县试第二场策论现在开始，开封试题。。。”当大人把事情安排后，又上二楼开始注意方意了。

想着父亲说的策论主要分两个部分，一个就是策，一个就是论，策指的是办法，处理解决事情的办法，而论是辩驳判断。江怀若接过了试卷，比起上午的十二张，现在的两张试卷让江怀若很是不习惯啊。

稍微浏览了一下后，江怀若会心的笑了笑，题目不多，但是难度不小。怪不得有传言说难度加在了策论上，如此一来看来是真的了。

试卷第一题悍然就是：如果一个县的耕地不变，想要使人口增加三成而又能使百姓安居乐业该当如何？

这题未免来的太陡了些吧。老实说江怀若没想到考得居然这么直接实际。以前看的各种策论题好像用在今天是连一点参考的价值都没有。这改革之风未免吹得太大了吧，连带着国试题都革新啦？

这个问题挺尖锐的。这是在说耕地问题还是在说人口问题啊？伤脑筋啊！经过前段时间的锻炼，现在江怀若看待问题不再像当初一样只看表面了。在了解了蜀国的当前大势后，这题显然不会这么肤浅，那么隐含在这题下面的应该就是需要改变的东西吧。那是什么了？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了，看不清楚根本问题所在啊。耕地不变？使人口增多？那么必定要让这增加的人口有活路，还不能太差了。但是即使能让多出的人发展其他，但是耕地不变也就是说粮食产量是一定的，那么这粮食却是一大问题，现有的粮食最多负担多一成的人生活，那么。。。

仔细的抽丝剥茧，江怀若发现到实际上还是土地和人口的问题。想想前段时间看到的匿名文章说的国家之本：土地，人口，不正是如此么？仔细回想了下文章所言土地资源与人口关系：土地能养活多少人决定于土地本身的数量和质量，取决于农民的生产手段与热情程度，被决定于人口的食物消耗水平。。。

嘶，到底这问题想问什么啊。越想越复杂，江怀若觉得自己想错了。迫使自己冷静后，江怀若苦笑了下，自己年轻的毛病彻底漏出来了，虽然看的书多，但是不见得看的书中就有这一类说法，要是多长几岁，多见识些市面，多听闻些风言也不会像现在觉得难以下笔。

好吧，不从自己的角度看了，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理清楚的江怀若觉得换位思考，还记得爷爷曾经告诉自己，如果看一样事情看不明朗，那就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站在别人的角度看看，也许一下就明白了。

现在这题是国家出的，是皇帝想要考的，那皇帝是怎么想的了？恩，想要改革，但是改革有阻力，阻力来自哪里？哦！阻力来自现有的既得利益团体，他们利益多了，升斗小民就被剥削了。对了，耕地不变，不是说没有耕地，而是有多的耕地，多的粮食没在百姓手里，也没在国家手里。

哈，我明白了。江怀若豁然开朗。这题要考的是如何破除改革的阻力，那么让出耕地或者让出粮食那就是必然的，但是这太难了吧，想让那些世家大户地主让出土地，那还不和要他们命一样。

即使明白了这是考什么，但是江怀若还是觉得挺为难的。这拿来做童生考试的题是否是偏难了点啊。这也正是张清夫子的疑问，站在一个久久没有动笔的学生后，看到题是这样的，张清忍不住去找杨明大人了，也就是此次学子监的带头人物。

“张教授，你有所不知了，圣上已经忍了十多年了，但是这些年的改革一点成效也没有，所有的革新手段和既得成果，基本都被保守派消弭的一点不剩了，圣上忍不下去了，已经把革新班的优秀学子派遣出去了，准备从今年开始把这些人慢慢光明正大的提拔出来。所以。。。”

“所以，眼下的这些学子都是炮灰咯？”张清的脸色有一点点僵硬。革新班！张清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个班还是自己提议的，在十年前就实行了，全国各地选出的家世清白有机灵聪慧的孩童，十年多的革新思想培养，可以说这个班的人的一旦站出来了，那就是皇帝改革新政最锋利的刀。但是师出有名，想要把这些人慢慢选出来，提拔起来，即使是皇帝也只能让他们走国试这一步，这样才无懈可击。

只是前几年还是徐徐图之，今年怎么就大刀阔斧了？

把疑问说出来的张清看到杨明的叹息，恍然大悟了。保守派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没露出风声已经是奇迹了，应该是计划暴露了，保守派也派了更多人来挤人了吧，世家门阀肯定不会派些庸才，估计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人，依照以前的考试类型和难度，估计很难让革新班的人脱颖而出。于是才出此下策，毕竟国家名义还掌握在皇帝手里，想打什么牌皇帝说了算。

张清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窝着的这些年，事态已经变得如此复杂了。看了看方意，江怀若这些人，张清也只能心里说句抱歉了。

“那杨大人，革新班的人现在如何了啊？”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张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大人，前几年革新班的人在全国各地参加国试，由于年龄的缘故，现如今，恩”看了看左右，杨明把声音放低到：“有18人已经是举人功名，今年就要参加会试了，所以圣上才下狠心今年县试就加大难度，堵住悠悠众口，不然到时这18人能否闯到殿试的不知道有几个啊。哎，这些年全部学习革新思想，要说锐气，思维，能力那是没的说，但是如果还是按着以前的方式考，估计是拼不赢那么咬了半辈子笔杆的书呆子些。额。。。呵呵，张大人，没说你的意思啊！”想到眼前这人也是咬了一辈子笔杆的人。

“杨大人，那其他人了？”当初最后可是筛选出了六十名儿童的了，现在张清挺好奇其他人情况如何了。

“不瞒张大人，秀才功名的有4个，童生资格的有8个。”杨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

“才五十个人，那还有10个了？”张清声音提高了一度不止，这样难怪张清失态了，好不容易选出的60人，才走第一步就少了10个，十多年前选的，现在革新班大部分人应该都过了0岁了，也就是说这剩下10人无论如何也的正面退出蜀国的革新了，一下少了10个人的力量，这简直就是像少了一条手臂一样啊。

“说来惭愧，我们一味只注意教学比较前进的思想和探讨如何解决当前的实际问题，忽略了对他们的传统教学。等到放他们出去后才发现，国试的考法他们根本不适应，所以！”

“这才是圣上革新国试的真正原因吧，哎，是我的失误啊，当初没想到这啊。”张清闭目自责道。当初革新班的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为的就是培养新式做实事的人才，这才被保守派记恨，最终发配到了方林县。

“还有三人身份泄露了，无缘无故死掉了。”杨明琢磨了下，还是把实话告诉了张清，却也有提示张清的意思，现在局势已经不容乐观了，保守力量已经敢下死手了。你也要保重自己啊。

“无缘无故，哎。。。”喃喃道，张清一辈子的文人，从读书开始就是以治天下为己任，小时的经历让他对蜀国的现状产生了浓浓的担忧。在获取了举人功名后，游走蜀国，看到的是盛世下的腐烂，死亡前的辉煌。深爱着这个国家，想要报效国家的张清在和友人们反复探讨后，得出只有改革才能拯救蜀国，但是最终敢于走出这一步的却只有一个张清而已。他不顾友人的劝说，毅然走在这条随时都会覆灭的路上。虽然自己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因此到如今也不曾娶妻，但是没想到，当初自己亲自选出的人中，已经有三个先行离去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这句话是我们在林方敏身边找到的。”

“林方敏？”张清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嘻嘻哈哈的笑脸，是那个小子，机灵淘气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啊。哎，那他的尸体？”张清蓦然想到。

“我们不能出面，但是已让人买通老农把他埋了。没有立姓名！”杨明沉默了下，答道。

“没有姓名？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啊！”张清默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