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转身不远处,就是护城河边的那片柳树林。在她向树林中走去时,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
不见韩冬的挽留,也没有听见他叫过自己一声母亲。虽然做出离开决定的是自己,但这总是令人觉得太过遗憾。
“娘亲!”
云蓝正思绪百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这道声音,不禁心中一颤。却又猛然间反应过来,这是女儿在叫唤自己的声音。
云蓝闻声转身,韩冬那道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原来他一直沉默的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并没有任由自己一个人离去。一时心中柔情百转,顾不得回应韩薇,对韩冬说道:
“娘能叫你小冬吗?”
韩冬连连点头,眼神之中全是浓浓的眷念。他自然明白母亲心中的顾虑,只是无论如何劝解,都有些不合适宜。现在只能是不管母亲做出何种选择,只要自己还在她身边,就是处身千军万马之中,他也能将母亲护住。
“云妍的孩子是我起了名字,也叫小冬!想不到……原来……这是我孩儿的名字!”
韩冬明白母亲的想法,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在母亲意识之中,最亲近的名字就是“小冬”!这才会为云妍之子取名小冬。
“娘亲!”
不知何时,韩薇已走到了韩冬两人身边,脸上溢满甜美的笑容。就是在以前,韩薇也多以民间称呼云蓝,显得更加亲密。现在有了这般变故,再如此称呼却显得更加自然。
终于与这世上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相聚在了一起,韩冬心中有种欣悦的满足感。他绝不会允许世上有任何人将它破坏。
可是如何才能打消母亲的顾虑,这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只不过方才为了赶到母亲身边,他已经不惜全力,使得两位师尊留下的那串佛珠中,那颗已有些破损的佛珠炸裂开来。
虽然在裂为两半的佛珠掉落之时,就已被韩冬抓在了手中,但他依然有些心疼之感。不过这件事情与见到母亲,并站到了母亲身边相比,韩冬倒是觉得并不后悔!
只是就算他劲道圆润精微,只要不是全力施展,并不会对佛珠产生损坏。但有了前车之鉴,若是再让韩冬以佛珠发声,他却实在有些舍不得了。
韩冬正心中暗自思付,就听韩薇开口说道:
“娘亲,您方才为何要喝止哥哥,不让他伤害到常公公?”
韩冬一听之下,不由暗暗点头,自己这妹妹倒是贴心至极,已经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一定会设法劝慰母亲。就见云蓝闻言一笑:
“你这丫头,难到不是你最先叫出声的吗!”云蓝在反问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兄妹,俊逸秀美,风姿夺人,心中不由感到无比的骄傲。
“常公公跟随你父王多年,为保护你父王,也曾出生入死,立下过不止一次的大功。你父王在绿柳林被袭时,若不是因常公公外出未归,不在你父王身边,你父王也不会……”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云蓝想起当时的场景,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才继续说道:
“刚才我一见小冬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觉得常公公只怕是危险无比,这才下意识的叫小冬住手!”云蓝说完,又反问韩薇道:
“薇儿!你又是为何呢?”
已有数月未见到母亲,韩薇显得有些兴奋,看了看韩冬期待的神情,笑着说道:
“我与母亲所想也是一样!常公公在宫中已有多年,无论他出于何种考虑,也不管他出手的目的如何,能不伤害还是不要伤害的为好!”
其实最先出声的应是营雷,但此时这母子三人中又哪里顾得上别人。
被韩冬抛飞的常识早已站起身来,就站在韩冬三人不远,听到韩薇这番说词,顿时生起一种无力之感。
方才他已全力出手,距离云蓝也只是在咫尺之间,而韩冬却不仅后发先至,并且轻描淡写就将自己制住在了当场。
当时手臂只是与韩冬稍一接触,常识全身上下的劲道就已被震散,就连所有的举动,都已有不受自己的控制之感。他曾对韩冬做出过“鬼神之力”的评价,现在看来,当时的评价,还是将其看得过低!
韩薇练武基础极为牢固,在进入炼心之境后,也算厚积薄发,身体机能更是一日千里。对于常识的举动早已看在眼中,又是轻声一笑:
“常公公一身武功,就是秋娘也曾有自叹不如之感。可想而知,常公在就是与十大名将之流相比,也不会弱上一丝!”
韩薇也不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常识,得意的笑道:
“娘亲您不曾习武,根本不知道哥哥的厉害!但是您只要看到常公公,在哥哥手中就连出手也做不到,也可以想象到哥哥如何强大!”
说到这里,好似为了向母亲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韩薇侧身向常识问道:
“常公公你说呢?”
常识猛然听到韩薇提到自己,稍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说道:
“启禀太后!长公主所言不虚,我在武宗大人手下确实毫无还手之力。大人一身武功世所难敌,并非世俗之力所能抵御……”
要知这常识武功大成之后,平时极为自得。也曾亲眼目睹过薛擒虎与营雷二人的出手。并且与同在王宫的秋霜,有过数次交手。
经历过后,在他原本的想法中,更加觉得就是在天下高手中,也应该有自己一席之地。就是面对韩冬时,也应该会有一战之力。
今日受韩澈之令过来,也知道韩冬定会突起发难,已是不敢与云蓝有寸步相离。但韩冬还是能在自己全力之下,将云蓝护卫在了身边。在他面前,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韩薇笑声更加得意,又已接着说道:
“有哥哥在旁,就是处身千军万马之中,天下也无人胆敢轻撄其锋!娘亲!在哥哥面前,就算一个强大的国家,也必须低头……”
云蓝一阵愕然,韩薇的这番话,好像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之外。她竟然有些不及反应过来。愣神片刻,才开口问道:“薇儿,你这是何意?”
韩薇随手指了指城门内外排列整齐的军阵,开口说道:
“韩澈并非不想将哥哥就地擒杀,只不过是哥哥给他的压力太大。这也难怪,就是整个夏州,也没有人敢于招惹哥哥!韩澈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云蓝更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云水宫之时,她承诺韩澈的事情,正是为了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安危考虑。想不到,让韩澈觉得为难之的事情,并非与自己二十八年的母子情分,而是慑于自己亲生之子的无双霸道。
想到这里,云蓝不由看向韩冬,好似要将自己这个儿子再仔细认识一遍时。就听韩薇郑重的说道:
“娘亲只需记住,哥哥身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在云蓝更觉得惊愕之时,韩冬摇头轻轻一笑,也不理睬离此不远的常识以及两名宫女,搀扶着母亲向还待在原处,显得极度不安的韦姜走去。
经过韩薇的开导,放开了心神的云蓝,就算已有二十八年未曾见过韦姜,而且韦姜满脸伤痕,却也只是一眼之间,就已认出了韦姜。
“你……你是韦姜?”
云蓝并不是愚钝之人,一见二十八年前,本应丧身火海的韦姜出现在眼前,已将事情前后想得明白。
本应对这令自己母子,失散二十八年的罪魁祸首痛恨欲绝。可是不知为何,在见到她满脸伤疤,躲躲闪闪的眼神之后,云蓝却再没有一丝痛恨之意。
“太后,韦姜……实在……”
不等韦姜说完,云蓝已摆手止住,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好像自己面前,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般。她只是侧身看向韩冬,既然韩冬引自己来见韦姜,他当会有自己的想法。
“小冬,你让我来见她,可是想让我原谅她吗?今日娘亲能再见到你,平生再无所求!原谅不原谅,又有何意义!要说,娘亲现在也只有一个遗憾……”
云蓝洒然一笑,双眸凝视韩冬说道:
“你既然已与娘亲相见,难道就不能叫娘亲一声吗!”
……
云蓝话一出口,就听到韩薇轻咳一声,连声叫道:“娘亲!娘亲!你瞧我不是代哥哥也叫了您吗!只要您不嫌烦,以后我都会多叫您两声……”
韩薇话声未落,就见韩冬手腕一震,一道浑厚的声音倏然响起:
“娘亲!并非是我不愿叫您一声,只是……”
云蓝心中猛然一颤,这道声音虽然与人体所发之声极为相近,但云蓝太过专注,立时发现这道声音与人体所发,有着细微的差别。
目光不由落在了韩冬嘴唇之上,却不见他嘴唇如常人般,有丝毫举动。一时不由一阵茫然,转眼看向韩薇,露出询问之意。
韩薇扫了一眼韩冬,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轻声说道:
“哥哥在大梁城之战时,被薛擒虎暗算,失去了言语之能。不过娘亲你看,哥哥自有发声的方法,您不用放在心上!”
云蓝神情更显柔和,眼神中透出一缕心痛。伸手握住韩冬的手臂,在看到那串破损的佛珠时,手指不由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冬!都是娘亲不好,不该非要小冬叫娘一声!薇儿!你为何不早些告诉为娘啊!”
韩冬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掌,轻轻摇动。他能理解母亲的心思,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不能亲口叫一声娘亲,实在是最大的遗憾,何况母亲!
“娘亲!咱们三人之间的这些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哥哥带您来见韦姜,是想要看您觉得当年之事应该如何处理!”
韩薇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神情之中露出一丝刚毅之色。
“现在我们母子三人团聚在一起,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我们,只有旁人在害怕我们!娘亲,当年令娘亲与哥哥离散的设计之人,就是月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