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兴王爷不提,岚心也不说,两人似乎当这府中没有梓云这个人一样。可梓云坐不住了,时刻就往正院里走,美名其曰给王妃请安,其实目的是想看看兴王爷到底在不在。
这日皇上在宫中设宴嘉奖此次演兵中表现卓越的将士,岚心与兴王爷拾掇了一番,下午出门时正巧碰见候在路边着一身正装打扮十分端丽的梓云。见到他们,梓云忙上前请安。岚心见兴王爷没什么反应,只好道:“起吧。”
兴王爷声音带着些许冷淡:“何事?”
梓云红着脸颊:“今日皇上设宴,妾身自然是要陪同……”
“不必了。”兴王爷淡淡道:“你留在府中,本王与王妃同去即可。”说罢一刻不再停留,当先走出了府门。岚心望着梓云低垂的面容上隐有难堪与神伤,顿了顿脚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直到兴王爷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马车里的两人沉默了一路,岚心很想开口问他打算拿梓云怎么办,是撂着不管,还是索性纳入房中?可她实在问不出口,从前就因为口无遮拦让两人走到现在的境地,再问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进了宫门便要换乘软轿,岚心看天色尚早,决定散步慢慢走过去。而兴王爷一下马车就被同僚拉去叙话,一时半刻也顾不上她。岚心不甚在意,只带着杏儿顺着水榭花架附近缓缓走着。
穿过曲折花架,忽然看见前方不远站着一熟悉人影,岚心回头对杏儿笑道:“你在这等我片刻。”说罢转身朝前走去。
贺长明知道她走了过来,回身突然用手上树枝作剑朝岚心挥了过去,岚心的笑意僵在脸上,惊叫着慌忙后跳躲开大骂:“干嘛啊你!”
贺长明扔掉树枝,冷冷看着她:“原来你还是知道要躲、知道要骂的,我当你只会站着挨打呢!”
岚心被他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惹的恼火,上前狠狠推开他朝前走去,这才又听见贺长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为什么不说?”
岚心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贺长明紧走两步跟了上来贴近她站住,眼中燃着怒火:“不吃不喝被关了三天,怎么不说?贺长兴就这么没用,不能替你做主也不能替你出气?眼看着你吃亏也不能替你讨回公道?”
“公道?”岚心盯着他的眼睛,“在这里你跟我讲公道?你在皇宫多年,尊贵如你也受了那么多不公待遇,你却在这里同我讲公道?你不可笑吗!”
贺长明恨恨地盯着她,岚心也同样恨恨地盯回去。过了半晌,还是岚心先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头说:“别瞪了!”
贺长明深呼吸了几次才堪堪压住怒火,与她在湖边慢走,“红鸢听闻后也很是担心你的近况,让我一定要来看看你如何了。可我进宫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竟然打听出这么多事来。”
岚心偏头看他:“兴王爷都没打听到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被关三天这事,只要岚心不说,陈太妃、萱妃、林菀儿三个是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大肆宣扬的。私自关押王妃可是大事,光是人文礼喻上就是大过。
贺长明还犹自生气:“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想知道的还没有我不能打听到的。”说完他自知失言,眼神瞟了一圈四周,才又重新追问:“为什么不说?”
岚心只好边走边道:“因为他啊,还能因为什么,从来都只是因为他……”见贺长明皱着眉头又要发火的模样,岚心又道:“他眼里心里都是林菀儿,我说的话他不会信的。”
贺长明仰天长叹一声气,接着大跨步朝前走去,嘴里还嘟囔骂着:“痴傻!”
岚心瞧着他的模样,心里有些暖意融融的感动,于是小跑着追了上去:“你们这次演兵如何,可有什么趣事没有?”
看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梓云心中不禁冷笑得意起来,转身朝后宫走去。
另一边林菀儿还在焦急等候,见丝秀进了院子,慌忙迎出去问:“如何?他可说什么了?”
丝秀答:“姑娘放心,兴王爷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方才已去试探了,他说稍后就来。”
林菀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想起早上贺长明愤恨的目光心里又不禁哆嗦起来,看来贺长明并没有把此事抖落出去。
兴王爷走进院子时,恰巧看见一脸心事的林菀儿,面上焦灼不安,似很煎熬。“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不好?”
林菀儿一惊,忙抬头去看,接着笑答:“三月未见,甚是挂念你。”
兴王爷心头一热,缓缓笑道:“又不是真的打仗,无需操心。”
丝秀给他上了茶又默默退到一旁,兴王爷抿了口茶又问:“因何事叫我?”
林菀儿这才回过神来,从袖口取出一个缝制精美的香囊来:“这是你离京的这段日子我闲来无事绣的,里面放了你最喜欢的君影花瓣,你看看可喜欢?”
兴王爷接过默默看了半晌,一针一线细细密缝,图案雅致精巧,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的。他叹了口气:“你从小就眼睛不好,怎么还做这些伤眼的物什?可有眼睛酸痛?”
林菀儿微笑摇头:“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念着你的,所以并未觉得不适。”
丝秀在一旁道:“姑娘可说的轻松了,早前不知道绣了多少个不满意的呢,在灯下也熬了好几日,手指都刺破了。”
兴王爷听了更是心疼她,于是柔声道:“下次别做了,你的心意我知晓了。”
林菀儿却喃喃反问:“你真的知晓吗……”抬头看着他,却发现兴王爷目注远方,眉眼间却是一片哀愁。林菀儿选择视而不见,笑说道:“我替你将这香囊戴上罢?”兴王爷淡淡点头。
林菀儿撩开他的外袍,却赫然发现腰间坠着皇帝亲赐给兴王爷夫妇的结缡玉佩,她心中一紧,咬着牙沉默了会,顺手便去解那玉佩,没想到却被兴王爷突然按住了手,还未待他说话,林菀儿就先笑道:“腰间戴这么多饰物可就纷乱了。”
“那我先收着,稍后再戴。”
林菀儿见状,心里愤恨更深,可面上依旧笑着:“我见这绳结也有些磨损,不如交给我重新以线编织,以免绳断玉毁兆头可就不好了。”
见兴王爷没反对,她便将玉佩解下,又快速将自己的香囊系了上去。心里刚舒服没一秒,兴王爷就倏忽将她手中的结缡玉佩拿走,柔声道:“你眼睛不好,再编结绳岂不又要伤眼,你就莫要为我多劳了。”
林菀儿一时怔住,想起往日那个事事以自己为先,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多注意他一眼的人,如今却跟她说让她不需要为自己着想操心了……叶欣岚出现不过一年半载,却快抵上她与长兴十年的相处时光,这让她如何能忍?
出宫回府的兴王爷,临进门时看了看腰间的香囊,低头想了会,还是将香囊解了下来递给一旁的常乐:“拿去放好。”接着又将那枚结缡玉佩重新在腰间系好,放在掌心细看了会,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已经习惯了呢,若不戴,还不知阿岚会如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