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明柳巷外,岚心见贺长明还闭着眼睛,便独自一人下了马车往里面走去,走了没两步忽听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贺长明跟了来。她回头边走边道:“我就知道你装睡,你下来干嘛?”
贺长明道:“都说万彦生是个出尘脱俗、画功超凡的画师,我自然是要来看看传闻属不属实。”
岚心拧眉看他:“你不是见过万彦生吗?”
贺长明道:“见是见过,没见过他的画,你也知道我一向不爱钻研此物。”
岚心白他一眼:“那你还跟来,附庸风雅。”
自上回见过万彦生已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与巧巧还情投意合,可这次再见却是这般光景。她犹豫了会,才轻轻叩响门扉,却半天不见人应,贺长明不耐烦道:“你这样敲到明天他也听不见呐。”话毕就是“哐哐哐”的一阵猛砸。
果然听见里屋有了动静,片刻后便有人应声开门。小厮并不认得他们,正要开口询问,贺长明便从岚心手里拿过清单递给他先发制人道:“去把宫里要的画取出来,叫你家先生亲自送出来。”
小厮虽不知他们是何人,但为宫廷办事料想是惹不起的人,忙应下跑了进去。不多时,就见一袭竹青衣袍,面容隽逸的男子抱着三只长形木盒走了出来,看见岚心,他先是眼中一亮,随即行礼道:“参见王妃。”
岚心指了指身边的人道:“这位是四王爷。”
“四王爷安好。”
贺长明淡淡盯了他几眼,随后道:“免了。”
岚心有心想与他说几句话,但贺长明一直在旁边杵着,她只好笑对他道:“烦劳将这画卷先拿回车上,我随后就来。”
贺长明却不伸手去接,只将身子一别,道:“谁接的谁拿。”
岚心气得恨不得踹他两脚,又转向他另一面道:“哎哟——我今日拿了太多东西,现在胳膊酸痛实在拿不得了。要是被我摔坏,上面怪罪下来,我可全推到你身上。”说着就假意拿不稳一般将画卷一股脑都丢在了他身上,贺长明下意识接住,正要恼怒开口,却见岚心比他还要凶狠的咬牙切齿道:“还——不——快——去!”
他极为恼怒地瞪她两眼,接着夹了画卷恨恨朝巷口走去。
岚心这才转向万彦生开门见山道:“你去年离开京都城去了哪?”
万彦生见她眼中皆是关怀之情,并不见埋怨责备之色,才稍稍缓和道:“出去云游一番,却始终放不下心底的人,所以回了家乡交代了些事情,接着又回了京都城。”
岚心问:“你心底的人……没有变罢?”
万彦生道:“此前余生都是她。”
岚心心里的石头落下,她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她的性子,没有人逼她一把,她是不会迈出这一步的。”
万彦生心中苦涩,道:“还会有那一天吗,自误会事发,我曾写了几十封书信投往宫中,可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若她对我还有心意,又怎会一个字都不肯带给我……”
岚心惊道:“你给她写过几十封信?”
他神色凄然,点头道:“是。”
岚心一愣,这其中定有什么曲折,她从未听巧巧说过有什么信。如果真有,巧巧看见后两人早该冰释前嫌,何故又离别一年之久?她想了会,便对万彦生道:“先生自多保重,他日再见你可得好好请我吃顿酒。”说罢不等他反应人已匆匆离去。
上了马车,岚心便催促车夫快马加鞭赶往宫中。贺长明双臂横在胸前,冷哼一声:“红杏。”
岚心摸不着头脑:“什么红杏?”
贺长明瞪她:“你说什么红杏,老早之前就将人家请到府里教你画画,这次亲自上门拜访还说悄悄话,等贺长兴回来你看我怎么告你的状。”
岚心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误会自己与万彦生的关系了,可是现在他与巧巧两人之间真的不能再生事端,于是横他一眼道:“只怕你还没进兴王府的门他就要亲自将你赶回去。”
原本这话是想激怒他,没想到他却微微一笑:“看来你这老黄历该翻一翻了。”
“什么意思?”
贺长明道:“如今没了林菀儿那讨人嫌的,我还有什么跟他过不去的?你道我先前为什么次次推拒你邀我喝酒?其实都是大哥他自个的主意,临走前特意交代叫我不要让你饮酒,所以我才次次都瞒着你去跟红鸢喝酒。”
“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这我哪晓得,等你家官人回来你自去问他。”
入了宫,两人先去向皇上皇后请安,出来后岚心便与贺长明道别独自前往东宫。将清单所需物品一一交付后,趁巧巧在忙,岚心便将信件之事与阿盈说了,阿盈听后又气又怒道:“不是底下的奴才办事不利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我与下边通个气,这事你费心去查一查,一定要将信件都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也找出坏事之人狠狠惩罚一番才解气。”
岚心点点头:“有你这番话我就好查了,就是巧巧那里又该怎么说?”
阿盈叹气:“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最好的解释机会都已错过,现在只能想法弥补,巧巧那倔驴性子,要是没人推她一把,她是决计不会再往万彦生那走了。”
岚心肯定道:“巧巧心里还没有忘记他,否则这次也不会特地叫我去办这些事了。”
阿盈点头道:“过两日就是小圆子的满月宴,宫中事务繁多,我是不能去的,你到时候带上巧巧,后面的事自有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