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家的宅子,马瑞眼看侍女梅儿眼眶泛红,心中不由一暖,至少这个单纯的姑娘还在关心自己!
“梅儿,你还没吃饭吧?自己去厨房吃饱肚子先,我去看看兄长。”刚才正厅宴席显然没有仆从侍女的席位,马瑞温和地笑了笑,补充了一句:“顺便帮我带点夜宵。”
“呜呜呜,是!”梅儿一听少爷这么温柔关心自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溢出,也知道被他人看到没法解释,于是低下头边抹泪边往后厨去了。
西厢房此刻明灯晃晃,马瑞进屋时发现马祥已苏醒,半倚在床头,母亲唐璨正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地给儿子喂食汤水,周围立着不少仆人,还有德生堂的老郎中和伙计,看到马瑞进来,无声地打了招呼,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虚弱的马祥身上。
“阿祥,以后你可不能这样吓唬为娘啊!切磋而已,没必要拼命!”唐璨亲自执勺,细细吹凉热汤,再细致谨慎地送到马祥嘴边,慢慢喂进长子口中,满脸怜爱,埋怨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母爱的光辉几乎如实质包裹在了唐璨周身,言语间的担忧让人心酸。马瑞在一旁见了,惨然一笑,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身体的原主人,回想起自己穿越过来苏醒时,周围只有梅儿一人在身旁打瞌睡。
马瑞走到床边,向马祥递上一个笑脸,竖起大拇指客气地吹捧道:“兄长今天的表现太棒了!”
对于伤者最大的安慰莫过于夸奖胜利,马祥虚弱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不过短暂的气息变化被口中未尽的汤水呛到,忽然痛苦地咳嗽起来。
“你来干什么!添乱吗!?”唐璨勃然大怒,一边安抚马祥的后背平喘,一边斥喝不识时务的马瑞。
本来长子躺着好端端的,这不争气的小儿子一来就搞得如此狼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碍,无碍。”老郎中赶紧上前给马祥揉心口做按摩,等马家大少爷重新喘匀躺下,宽慰夫人道:“大少爷只要喝几副药剂调养调养,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不说还好,老郎中一说话,唐璨更加暴怒,一把抓起马祥的右手,指着小臂上一处焦黑的手印,质问道:“这还叫没事?这么大的伤疤以后怎么见人?”
老郎中被这么一吼,整个人呆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或者说能不能回应。鬼知道这些女人脑子里怎么想的,修真练武的男人手臂上有疤痕怎么了?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还是一旁的医馆伙计机敏,正是上次接待马瑞抓药的那位,赶紧替老郎中支招:“咱们医馆不是还有爆炎战熊的熊白吗?治疗这烫伤灼伤最好了!”
马瑞和唐璨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虽然两者目标不一样。
爆炎战熊顾名思义,本身是火属性妖兽,攻击姿态熊爪熊背会燃起可怕的灵气火焰,火焰的高温既能烧伤敌人,同样也可能灼伤自身,爆炎战熊就靠特殊脂肪层隔离热力,这种脂肪层因为颜色雪白而被称为熊白,外用对于灼烧烫伤有着奇妙的功效。
“这怎么行!老爷说了不到万不得已……”老郎中显然习惯了指挥听话的病人,完全忘了面前这个位高权重且护犊心切的唐家小姐。
“去给我拿来!”唐璨这一声吼,吓得周围人噤若寒蝉,包括不远处的马瑞。
震惊马瑞的不是母亲不顾形象的吼叫,而是刚才那一瞬间母亲唐璨散发出来的金戈气息,隔着五步远就冲到了马瑞鼻腔中。
唐璨也是结丹期高手?马瑞哪能不震惊?没想到平日里端坐家中相夫教子的唐璨居然都有如此高的境界!
“可是,夫人……”老郎中脑子还没转过弯,犹自争辩:“老爷说只有他同意才能取用,况且大少爷的烫伤可以用烧伤藤代替……”
马家两位老爷都在祖宅宴请宾客,自然不能现身说法,但毫无疑问是老郎中推脱的好借口,毕竟区区烫伤能取用的药材太多,根本不用爆炎战熊熊白这样的高档药材,可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就当老爷死了!”唐璨的怒意直冲天灵,结丹期的气势完全展***上两步到了老郎中身前,吓得老郎中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郎中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位暴怒的母亲眼中,老爷也不过可有可无,此时再纠结该不该用药,简直等于自杀,于是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取药!”
说完一溜烟往外跑。
医馆伙计在一旁撇撇嘴,神情无奈,正撞上马瑞苦笑的目光,两人同时耸了耸肩。
“谢谢娘亲。”马祥知道母亲发怒都因自己,躺在床头轻声劝道:“一点小伤,无关紧要。”
唐璨这才收敛气息,刚才的怒意瞬间消散,重新坐回床边,慈爱地安抚长子的脸颊,温柔安慰道:“放心!什么事都没我们的阿祥重要!”
母子二人手执手无语凝噎,让周围人都不由自主移开了目光。
马瑞挺见不得这种感情快要溢出体外的场景,不过考虑到那块熊白,还是忍了忍迈步了离开的冲动,静立一旁。
被怒吼过的老郎中显然跑步速度都快了几分,不一会就听到一阵慌乱脚步,伴随着如牛的喘息到了门口。
老郎中满脸通红,鬓角流汗,双手捧着一块巴掌大小,两指厚度的绵软事物,质如白玉温润透光,上面带着些许黯淡的猩红细纹,端到唐璨跟前介绍道:“夫人,您看!”
“我看什么呀?”唐璨扭过头,满脸不耐,反问道:“难道要我教你怎么用药?”
老郎中又吃一瘪,不敢再接话,连忙招呼伙计,递出熊白还有一包辅药:“快拿去后厨熬出油脂。”
伙计上前接过刚要走,老郎中又有些不舍,追到门口低声嘱咐道:“熬出一些够用就行!”
“不够用我就砸了你的店。”唐璨这次头都没回,冷酷的声音让老郎中从头凉到脚。
伙计本已出门,此刻眯起眼睛看着呆若木鸡的老郎中,眼神一转,无奈对着屋内马瑞笑道:“小少爷,您若无事,不妨陪小的去煎药吧!”
医馆就这么一块熊白,不管多少都在这,夫人那一句砸店不一定当真,但摆明了不打算讲道理。所以伙计不得不拖上马家小少爷见证,万一这块熊白熬出的油脂不够,好歹有个佐证,可不是医馆私下吞没!
唐璨轻哼一声,算是认可,小儿子虽不成器,但眼睛不瞎,督促煎药没问题。
马瑞求之不得,笑容满面就跟了出去,甚至迫不及待打算对着那块白肉咬上一口!
“少爷你是打算吃妖兽材料增长修为吧?”医馆伙计跟着马瑞往厨房走,忽然问了一句,差点吓得马瑞跳起来,以为自己的能力被人猜透了。
不过后一句又让马瑞放下心,伙计显然会错了意,自顾自给马瑞解释:“其实传闻中食用妖兽增加修为是假的,只有结成妖丹的妖兽才把五行气息聚集其中,修真者没有特殊手段根本消化不了妖丹。”
马瑞之前没想那么多,听到这番解释不由更是好奇,反问道:“你也打算修真问道吗?怎么这么了解?”
伙计咧嘴一笑,摇摇头道:“这倒不是,小的可不是修真的料!是从医书上看来的!”
“这么说你打算学医?”马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毕竟是医馆的伙计,偷师学艺出来当个郎中也属正常。
“嗯!”伙计语气一改谦卑,眼神灼热,坦然应声:“我想当个名医!悬壶济世那种!”
“你叫什么名字?”马瑞来了几分兴趣。
“陈药!”伙计有点不好意思,越说声音越小:“我是孤儿,被丢在医馆门口,老郎中也只知道姓陈,医馆里卖的都是药,就给起名陈药。”
“我很看好你哦。”马瑞笑了笑,这个陈药为人机敏,年纪不大已经很会做生意,将来学好医术,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少爷您还是别进去了。”陈药很懂事,显然知道君子远庖厨,走到厨房门口停住,向厨子借了瓦罐和小柴炉子,就在院子里炼起油来。
马瑞一看这手法,不由轻笑起来,这不就是前世自家厨房常干的熬猪油么?只不过这里没有不粘锅,熬油需要控制火候,否则油没出来肉就糊了。
陈药一边小心伺候那块熊白,一边随意和马瑞聊天打发时间,期间给马瑞介绍了几种周围城镇医馆可能备存的妖兽材料,让马瑞有些心痒痒。
柴火越来越旺,一阵阵动物油脂香味飘出,眼看柔嫩的熊白渐渐发黄收缩,清亮的油脂在瓦罐底部越积越多,润泽的油面倒影出天空中的明月,好似瓦罐中一汪清潭。
这时陈药取出辅药,依次轻手轻脚添加进去,看起来类似薄荷、樟脑之类的药材,大概为了添加清凉镇痛功效,不一会油脂中就散发出植物清香,让马瑞更加蠢蠢欲动。
再片刻功夫,一块手掌大的熊白成了茶杯口大小的焦黄油渣,滋滋冒着香气。
“这药渣……”陈药小心用筷子挑起,手指轻抖沥干油渍。
马瑞直接伸手拈了过来,稍微吹两口凉气,快速丢到嘴里,一顿咀嚼咽下,拍拍手:“好了,把油给我哥端去吧。”
“啊?您不和我一起?”陈药一愣,喊小少爷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存熊白,结果吃了药渣就准备走?
“没事,夫人问起来,就让她派人叫我。”马瑞有预感这块熊白也算妖兽肉,起效后说不定会犯困,最好先回屋躺着比较好。
陈药不是老郎中,察言观色异常准确,眼看马瑞去意已绝,知道阻拦只是徒劳,只能点点头,自顾自抱着瓦罐往西厢房去给大少爷上药。
马瑞强忍心中的兴奋,跟做贼似的一溜小碎步跑进了自己住的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