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码头后,顾源才知晓,其地名为临淄。
“为何有此名?”
“总督认为齐王类于战国之齐,所以其城也效彷之,起名也方便些。”
王成一五一十地汇报道:“且,这也是个代称而已,一切还要等到齐王殿下亲取,我等以临淄代之,也方便一些。”
随即,他又介绍自己,不过是吕宋的一个指挥使罢了,负责在此地开拓。
顾源一边听着,一边抬目而望,观察着这个临淄城的情况。
说是一座城池,其实只是一个木寨罢了,码头附近更只有一些栅栏,栈桥也只有一座,显得空空荡荡。
码头和城是连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房屋一眼就能望到边,显得格外的凄凉。
一些汉人们,要么在噼柴,要么出城打猎种地,衣衫单薄,虽说谈不上骨瘦如柴,但也是面带蜡黄。
上百座房屋,都是由木头制成,两丈高的木寨围墙,也是有木头制成。
这要是放一把火,偌大的齐国,怕是毁于一旦了。
“我听总督言语,说是这里有十万人?”顾源叹道:“今日一瞧,怕是千人都无吧!”
王成嘿嘿一笑,道:“这临淄城有移民、军士近千人,而在城外,则握住附属的上百部落,十万不至于,但三五万还是有的。”
顾源闻言,苦笑连连。
这吕宋折腾了一年多,让千把人来开拓土地,就说是齐国户口殷实了,简直是湖弄人。
自己这一趟果真是来对了。
如果依旧拖在北京,等到齐王就藩的时候,看到这大小千人,怕是胆汁也得气出来。
人家秦王,区区个西贡就有数万人,又拿下了占城,麾下数十万众,堂堂的齐国只是他的一个零头,这谁能接受?
“吕宋实在欺人太甚了。”
顾源忍不住骂将起来。
他本来脾气就不好,为人又敏感,此时毫无顾忌喷发而出。
毕竟他是齐国的私臣,总督的权力再大,也收拾不了他。
只是一旁的王成等将校,则低头不语,当做没听见,毕竟名义上来说,他们仍旧是总督府之兵。
顾源倒是不拘束,直接一屁股坐下,问起了兵马问题。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文臣武夫们,则很自然地接受起了整个临淄的权力。
王成被拘于跟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收回权力,所有人对于权利都有一种恋栈,但他却无可奈何。
因为这本就是人家的权利。
但,他同时又颇有几分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他就可以回家了。
“兵马约有五百,其中火枪手百人,长弓弩手两百,剩下的都只是会挥刀片和长枪的。”
王成轻声道:“粮食武器什么的倒是不缺,唯独火药甚少,对于咱们来说,颇有几分拘束手脚。”
“为何火药会稀缺?”
“因为那些土着蛮人,他们不会害怕弓箭,也不害怕大刀,只是对火枪畏惧,所以火药的损耗极大,总督府钱粮不丰……”
听到这里,顾源冷声道:“我在京城就听闻,吕宋不下于台湾,甚至更为繁华,丁口众多,养的水师却足有五千人,与南海水师相差无几。”
“差钱?不可能的,只是咱们的金总督,不想耗费在齐国身上罢了。”
说到这里,顾源忍不住一叹。
齐国到底是与吕宋无关,接济些许只不过是应付朝廷罢了。
夜里,顾源作为齐王的特使,特地召开会议,略有权势之人都已抵达。
顾源对于目前的临淄具有军政大权,所以跟随而来的文武们,虽然对他有所异议,但只能俯首听之。
“诸位,我等皆是未来齐国之臣,如今殿下在京中成婚,我等来此,就是要为齐王殿下就藩作准备。”
“不知大家有何想法?”
顾源高坐着,脸色严肃。
在他的两侧,文武各自一排落座,也有三十来人。
可以说,这些人既是他的助力,也是对他的一种监视。
毕竟齐国目前最小,但却是齐王的基业,不可疏忽。
“启禀国相,今日虽然整个临淄都掌握在咱们之手,但彻底的将此拿下,甚至是开拓,这必须要树立威信。”
这时,一个身材亏魁梧的男人站起身,他昂首而道。
国相,是顾源在齐国的官职,如今抵达齐国后,自然要按照官职来称呼。
而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各有官职在手,是一整套的官僚体系。
“你说——”
顾源开口道。
“下官以为,如今最好的,莫过于征伐土着,一来可以掠夺金银钱粮,而来也能起到开拓练兵的效果。”
男人认真道:“像去年那样随便开拓可不行,而是要尽可能打仗,征服那些土着,拿土地来引诱移民。”
“要真正的达到十万众,才算对得起大王,对得起齐国。”
至于如何的引诱民众,这自然不需要多言。
附近的吕宋道,福建等地,都是他们的主要移民来源。
贾布则继续道:“迁移百姓,救缓而不救急,征伐土着,化夷为夏,才是目前最为迅速的方法。”
“殿下就藩,就在这两三年之间,我等应该努力才是。”
顾源对此倒是认可。
这让他明白,此人是武将出身,更是讲武堂的背景,所以必然会要求动兵。
但在此时,这是最为见效的方法。
种田?不可取也。
随即,众人制定了目标:将齐国目前的疆土扩大十倍,百姓数量升至十万。
财政上,则是种植棉花、水稻,以及最为重要的甘蔗。
这就是齐王就藩的基础条件。
数日后,顾源送别贾布,望着他率领数百军队出征,整个木寨只留下百来将士守城。
很快,在王成的带领下,一群人来到了码头百里外的一处土着部落。
此处是一座山坡,四处都是树木,坐落着一个小村庄,虽然说是村庄,但却不过是一些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屋。
甚至算不得房屋,只能算作是土木结构的遮雨棚。
村口附近还有一些牲口,显然是他们的代步工具和农作工具。
村庄的下游,这是一片土地。
稻谷稀稀拉拉,粗略的一看,十亩地都不一定能够收得上一石来。
映入眼帘的,却有千余亩地的堆积平原。
这让贾布欣喜难耐。
在远处不久,已然扎好一个大营,这是他学自演武堂的规矩,木栅、巡兵、营帐都有界限,法度森严。
一队队明军自营内进出,挑水造饭或者喂养马匹。
探查完军情之后,贾布直接回来,带着军队出发。
在将士视线的正前二里,数量繁多土着,约莫几百人在手舞足蹈联手祈祝,似乎在进行某种庆祝仪式。
“杀——”
突然,见到了有敌人出没,土着大惊失色,连忙举起武器应战。
“射!”而头顶十米半空中,簌簌的箭岚乌云掠过,掠过半里的距离往下,倾泻在土着阵中。
土着在这片土地上非常敏捷矫健,他们的突进已很快,但快不过箭雨。
“噗噗!”箭雨落下,只到半程的土着纷纷倒下,发出惨叫。
这时候,一支十余人的骑兵,就乘势而上,冲入敌阵中,成建制的骑兵极即使再少,也根本不是这些组织性极差的土着们所能遏制的,即使人数再多也不成。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很快土着们纷纷投降。
至于火枪,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这让观战的王成惊呼不止:“有骑兵就是不一样——”
没错,这骑兵,就是从吕宋运过来的。
至于那些骑兵,自然是招揽自那达慕大会上的蒙古人。
在之前,吕宋怎么可能会支援战马?
而这些战马,则是从吕宋运来的。
其实一开始,齐王也想从大陆运战马过来,当数千里的海域,战马十不存一,还不如直接在吕宋去买。
作为西班牙上百年的殖民地,吕宋的马匹都是采购自欧洲和阿拉伯的战马,甚至还有一些印度马,种群非常丰富,数量也是不少。
在依旧处于原始部落形态,甚至还没有进入奴隶社会的土着们看来,这些骑兵就是神兵天降,恐惧直充心田。
反而那些长枪弓箭,他们再熟悉不过;火枪,在密集的雨林草地上,只能吓人,威力其实并不大。
“区区两三百人罢了,既然也敢负隅顽抗。”
贾布冷笑一声,走进了这个土着部落。
粗略的收拾一番,动物的兽皮有很多,也有一些肉干,其余的成果接近于无。
“将此地记下。”
眺望着这里的上千亩的稻田,其稀稀疏疏,要不是仔细辨别,与山间的杂草无异。
或许就是因为这块平地,才让这个部落聚众于此,拥有了偌大的实力。
这些土地,对于齐国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
贾布看着仍在震惊的王成,笑道:“怎么?你们之前是怎么打的?”
“我等之前,多利用火枪进行威慑,这群人逃跑的甚快,又熟悉地形,根本就捉拿不得。”
王成苦笑道:“就这样四处打了三四个月,打残了十几个大部落,才抓到两百来号人,震慑了方圆两三百里的部落。”
“所以,许多部落不得不求和,线上一些粮食兽皮,进行朝贡。”
贾布闻言,这才恍然:“难怪整个临淄,才那么点人。”
好家伙,就是因为没有战马去抓人,导致击溃而不灭,无法连锅端的情况下,人口自然无法壮大。
押着剩余的人口回到临淄城,整个小城为之欢腾。
这一仗,直接抵得上过去一年的收获。
夜里进行一番总结,贾布直言道:“骑兵之利,虽然在山林之中无法肆意横行,但在战场之上,才能迅速的捕捉其人,不至于一劳无获。”
换句话来说,就是骑兵适合抓人,而非在战场上进行战斗。
尤其是密集的雨林之中,这是大忌。
“而火枪之胜,在雨林最是适宜。”
贾布最后又绕回来:“依末将来看,无论是骑兵还是火枪,两者都不可或缺。”
顾源则颔首,表扬了几句后,道:“那么,最近还得辛苦将军了。”
“这两百奴隶还不够,还得再多一些。”
“我要将临淄扩大两三倍,并且烧制砖石,建造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
顾源兴奋道:“到时候,还要进行开荒种田,伐木建场,没有上万,甚至数万名奴隶,是解决不了的。”
贾布只能任劳任怨地服从。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不断的率领军队出击。
自身的损失不大,但收获却越来越少。
一开始还能有个几百人,到了后来,人家连土地房屋都不要,直接逃到了山里混日子。
对于本土地形,贾布毫不了解,自然也不敢深入山林中,只能无功而返。
最后一算,忙活了一个月,只抓到两千来人。
这些连筑城都不够。
贾布苦笑道:“这群土着都聪明的很,知道打不过咱们,就躲得远远的,岛上那么大,还愁没地方吃食?”
由此,一众人等都忧虑了。
最后,还是王成想出了主意:
“在临淄,许多臣服的部落都经常派人来交换东西,用粮食、兽皮换取一些盐,陶等玩意,甚至还有许多买卖俘虏的。”
“这些部落之间本来就矛盾颇多,相互征伐,从不一致对外,所以才是临淄城建立起来的原因。”
“既然咱们抓不到,何不用他们钱来买?尤其是盐巴,这是他们最稀缺的。”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将所有人惊醒。
顾源惊叹道:“咱们知道海水煮盐的办法,那些土着们却不知,只能在山林之中舔舐岩石,可谓是辛劳。”
“盐对咱们来说很多,但他们却很缺。”
“能用盐巴来买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言罢,所有人达成了共识:两斤盐换取一个俘虏。
消息传开之后,方圆数百里的部落欢喜莫名,部落冲突不由自主的扩大化,不但有部落被灭亡。
大量的俘虏押送至临淄。
仅仅三个月,换取的奴隶就超过了五千人,随着消息的传达,得知的部落越多,俘虏自然就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