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我的官袍拿来。”
一大早,朱肆难得的没有睡懒觉,直接从温柔乡里起来,奴仆们火急火燎地为他找出压箱底的官袍:锦衣卫红色飞鱼服。
飞鱼服有着三种颜色,分别是黑色、银白色和红色,对应的职位分别是总旗、百户,千户,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朱肆早在皇帝微末之时就担任骨干角色,参与了西安抢劫桉,并且一路从潼关,到汉中直至如今。
只是与老大朱依等人热衷于战争不同,他天性比较胆小,更喜欢做一些管理工作。
随着年岁见长,宪兵队改为军法官,他也就离开了军队,去了锦衣卫挂职,管理着皇庄。
若是在以前,这种杂事都是由宦官们处理,但谁让如今是绍武朝,宦官较少,所以多用了他们这些亲近之人。
多年下来,锦衣卫反而成了百宝箱,各式各样的人等在此挂职,如经营皇商的内需科。
负责皇庄管理,则隶属于锦衣卫的田贡科,专司于接受各地的藩田。
如此一来,倒是让两个一拍即合。
战事停息后,内帑对锦衣卫的拨款,一年不过十万块,对于膨胀到数千人的锦衣卫来说远远不够,但锦衣卫却可以去内需科、贡田科兼职,赚取外快。
各地绝嗣的,逃荒的藩王们,遗留下来的大量藩田,被田贡司接收,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由皇帝赏赐给藩王们。
而大部分都由地方没收为官田,或为支用,或为分田,精华部分则收为贡田,由田贡科管理。
即使如此,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为皇帝的内帑添砖加瓦。
“老爷,您那舅舅刚搬到京城,想寻摸你找些田庄来——”
一旁的管家适时地凑上来,笑着说道。
“没事来京城干嘛?湖广多好啊!”
朱肆对于这般亲戚,早就没有了理会的心思。
但他转念一想,这田地卖给谁也是卖,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平价给他留个十来顷吧,据实给我交钱,别想赖账。”
朱肆摆了摆手,被伺候的穿上了皮靴,快步登上了马车。
顺天府自然没有藩田,但是有大量的旗田。
官府将部分田地发还给了原主,而那些崇祯朝的勋贵公卿们的土地,自然就被贡田司笑纳。
如此庞大的数目,贡田司自然管理不过来,也不需要太多土地,所以基本都会发卖出去。
京畿之地,土地稀缺,上好的土地更是有价无市,平卖就是极大的恩义了。
马车咕咕地转动着,朱肆心中思量,为何皇帝突然就召见他。
有何要事吗?
马蹄踩着落叶,清脆的响声在石砖上荡漾,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玉泉山庄。
整理下仪容,宦官直接在门口引路,七转八弯,才抵达处亭落中。
余光下,只见宽敞的凉亭之中,两人相对而坐,几个服侍的宫女宦官在一旁伺候。
“陛下,朱肆到了——”
“臣,锦衣卫千户,贡田司掌司,叩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摆摆手,目光静止的盯着眼前的棋盘,两方棋子杀得难解难分,颇为激烈。
朱肆强忍着心动,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也不知过了许久,一盘棋才结束。
皇帝心情似乎不错,抬手:“你过来吧。”
朱肆毕恭毕敬而来,微微抬头,就见到了一旁对坐的男人。
身着二品绯袍,胸前一只绣锦鸡,极为显眼,其脸颊削瘦,皮肤略黑,没有普通文官的白净,极为醒目。
其双目炯炯有神,不同于普通儒雅威严的文官,其身竟然含有一丝威煞之气。
阎应元——
久在顺天府,朱肆哪里不知道,他就是即将掌管组织部的顺天府尹。
“今日叫你过来,只是因为你来到顺天府多年,奔走于各府县,对于各地的土地颇为熟悉。”
“另外,此事也涉及到了一些皇庄。”
土地,皇庄?
朱肆心中一沉,这到底是为何?贪墨了一些土地,那也用不着让顺天府尹来抓吧?
“臣自当配合阎府尹。”朱肆拱手道。
“主要有一事,顺天府,来自于整个河北省,有多少拦截河流的石碾?”
阎应元倒是也不拘束,直接问道。
“不下千处。”
思量一番,朱肆坦然道:“京畿重地,土地越发短缺,贵胃公卿们都安田于此,人力不及,就是只能用水碾了。”
“就连军庄,皇庄,也不能幸免,人人都想用水碾来节省人力。”
“为何不用风车?”
阎应元追问道。
“风车哪能时时有风?”朱肆叹道:“水碾则日夜不停,速度也快,京畿的风,只有喧嚣,不及水力。”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即使面对府尹,朱肆也不敢退缩,更遑论旁边还有一个托底的皇帝。
而在一旁,朱谊汐则陷入了思考。
坦诚来说,风车磨坊能用,但是效率却赶不上水力,而且成本也大,自然被嫌弃。
但是对于那些海边风力大的地方而言,风车磨坊着实不错。
尤其是在蒙古高原,那里临近西伯利亚,风吹草低现牛羊,风力有的是。
如此一来,倒是有利于种田。
屯田后的收获,就能很快的化为粮食。
“水碾不可行——”
皇帝目视二人,目光彷佛有形一般,刺得朱肆发自内心的疼。
“即日起,整个顺天府,所有的河流之上,绝不能允许有水碾存在。”
他眼睛盯着朱肆,话语虽轻,但却重达千钧:“水碾,全部都要拆除,一个都不准剩下,即使是皇庄,也不例外。”
“风车不行,那就用牲畜,再不济就用人力,难道先人没有水碾,就活不下去了吗?”
“陛下所言甚是!”阎应元立马配合道:“自从跟察哈尔部通商后,京畿牛羊大盛,就连马匹也多了许多,牲畜之力,也能用得。”
这时,朱肆立马转变了态度,皇帝都不吝啬钱财,他怕什么?
“那些达官贵胃,一心想用着便宜的水利,与民争水,祸及朝廷,着实不该。”
“臣立马回去,拆除水碾。”
朱谊汐闻听二人之言语,突然想到什么:“能比水力更方便的,只有蒸汽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