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墨菲斯脸上的表情如变脸般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了惊讶这一张。

他盯着路西法，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路西法笑吟吟地看着墨菲斯，双翅舒展，下半身裹着的白色短裙随风飘扬。

“老实说，墨菲斯，你不用一直盯着我，特别脸上还带着如此惊讶的表情。”

“我不明白，这里一定有阴谋，有什么花招或诡计……”

墨菲斯不相信路西法会放弃和他开战，不相信路西法会放弃地狱，不相信……

要知道，他在来到地狱之前，可是派遣了自己梦境王国中的一位住民作为使者，传达了自己将要降临地狱的消息。

而那位使者，在地狱遭受到了恶魔残酷的折辱，在墨菲斯看来，这就是路西法对待这场即将发生的梦与地狱之王的大战的态度。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地狱之王放逐了所有恶魔，准备抛弃地狱？

开什么玩笑呢！

这之中一定有路西法的算计，像是空城计，又像是别的什么游戏！

路西法笑着摇头道：“没有，我停手了，我放弃了，我要离开了。我不能让自己变得平凡些吗？”

墨菲斯双眼微眯，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开始怀疑路西法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了。

“你……你刚才说你自己，而不是你们，晨星。”

“当然，我不是国王了，墨菲斯，不再是了。”

路西法点点头，道，

“如果你想跟我到处转转的话，我会把一切解释给你听的，顺道，我还有几件事要处理一下，你……还有这位小朋友，你们不会介意吧？”

“我有选择吗？”

墨菲斯叹了一口气，心中确定下来，路西法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居然真的做了放弃地狱这个决定。

“你呢？”路西法看向方觉。

方觉耸耸肩，轻声道：“我对没有恶魔的地狱并不太感兴趣。

我现在其实更想知道，路西法，你离开地狱之后，想去哪里？”

“人间？宇宙之外？某颗星辰？某个维度？说实话，我都没怎么想过这个，不过，反正不会是地狱就是了。”

方觉一听路西法的回答，就明白路西法暂时还没确定自己这之后的去处，于是，他笑着建议道，“那你想来哥谭玩玩吗？”

“哥谭？”

路西法一愣，他缓缓飘到方觉身边，询问道，“你为什么建议我去那座疯子组成的城市？”

方觉微微一笑，回道：“路西法，你在地狱呆了有接近一百亿年了吧，就算地狱是何等奇妙有趣的地方，那也该呆腻了。

而哥谭，我认为它是地球上诸多城市之中，最为有趣的一座，在那里，你一定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刺激。

嗯……换句话说，我觉得那是一个度假的好地方。而你现在，正处于休假状态，不是吗？”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路西法点点头，扇动翅膀，又飞回了天上。

“墨菲斯，还有这位……方觉，跟我来吧，我再做完几件事，我们再决定去哪儿开个party，放松一下。”

闻声，方觉和墨菲斯对视一眼，默默跟在路西法身后，跟着他驱逐掉地狱里最后一个受苦的灵魂，跟着他击溃最后几个不愿离去的恶魔，跟着他关闭摧毁最后几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此时，最后仅剩的某扇地狱之门门前。

路西法拿出一柄骨质的巨型钥匙，将门上有着众多小孔的骨质门锁锁上。

他抽出钥匙，回头看向墨菲斯，“墨菲斯，你也统治着一个世界，一个睡者和梦者的世界，比起地狱来说，那是一个单纯的地方。

说实话，我嫉妒你。

你能想象到地狱最初时是什么样子吗？

一百亿年的时间都花在给那些死掉的凡人提供一个折磨他们自己的地方，就像所有的受虐狂一样，他们大喊着‘烧死我’‘冻住我’‘吃了我’‘蹂躏我’……

我们满足他们。

剩下的，则是那些恶魔，你试着想想，当他们的国王，当他们的领袖，那是什么感觉。

那些恶魔，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以前曾经是天使，和我一样，都是在那场战争之后，从天堂坠落下来的，而其它的，则是从其它地方迷失到这儿的，经过几万年，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很快，我发现自己成了他们的国王和领袖，数百万的恶魔，也许更多，不停地争吵，不断地交战，无穷无尽。

我观察到他们那些奇怪的小时髦，他们会花费几个世纪，穿着动物的尸体……

最荒谬的时髦则是通过押韵诗来表示自己的身份地位……呵，恶魔们说着维拉内拉诗、绝句、律诗、俳句或者八行诗……

而最大的时髦，就是阴谋。

一开始，我很喜欢它，我曾经是——我现在也是——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存在，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许是所有——摧毁掉。”

说到这，如面具般一直贴在路西法脸上的笑容忽然散去了，他半张脸隐在阴暗的光影之中，沉声道：

“所以，我暗中操控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让他们党同伐异，互相算计。

但是……我越来越厌烦这些，墨菲斯，非常厌烦。

我不再关心这些，”

他带着方觉和墨菲斯走到又一扇有着规整形状的地狱之门前，他一边将骨质钥匙插入其中，一边对方觉道：

“方觉，你也是一个凡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路西法关上门，又起身走向另一处地狱之门，他一边走，一边缓缓道：

“那些凡人，为什么他们要把他们那渺小的失败归罪到我身上来？

他们擅用我的名字，就好像我整天坐在他们的膝盖上，强迫他们去做那些罪恶勾当，似乎要不是有我，他们就能发现那些做法是错的一样。

‘是恶魔指使我做的！’我从来没让他们中任何人做过任何事，从来没有！

他们只活在自己的渺小世界里，我可不会为了他们而进入他们的生活。

然后他们死了，然后他们来到这儿（与他们认为应该如何的不一样），祈求我们满足他们被伤害，被惩罚的欲望。

我根本就没让他们来这儿！

他们说我会在世界各地去巡视，去收买灵魂，就像一个渔夫去赶集一样，他们还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不需要任何灵魂，还有，有任何人能够拥有一个灵魂吗？

没有，他们的灵魂属于他们自己，只是他们讨厌去直面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