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蹶由过往
蹶由公子说完,手抚着山羊胡子,一脸荣光,似乎也十分期盼着把故事说给眼前的孙子辈听。
若不然会觉得实在无法体现他如此曲折的一生。
“王叔祖的故事想来很有趣,侄孙到是十分乐意一听。
只是现在日已落山,天色将暗,不若侄孙请叔祖到内屋一叙如何,也少了一些风寒。”
公子山此时心里有些烦燥。
他未曾想这人年纪大了,就是如此分不清形势,总想让人知道他当年的英雄事迹。
刚才一直想拉笼于他,可蹶由公子却一直想说他的过住,不入主题,这让公子山慢慢失了耐心。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今天他能出得牢里,幽冥尊主必然会来找他。
可这个不识数的叔祖却一直不走,还要他听什么故事,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怕耽搁了自己的大事。
可嘴上却还是说得十分诚恳,也让人感动。
“不必了,老身虽老,还没有如此娇弱,也非迟暮老朽之人,我知你今夜必是在等一个重要之人。
可叔祖可以告诉于你,他或许不会再来了,或许你也不需要在等。
只要你听完我的故事,自然就会明白,一切都可以再叙。
若你连老身的陈年旧事也不想听,那老身自然告辞,不会再叨扰你了。
想来王位之争,你也不会有什么希望。
更别提今日吴王把你放出军牢,你竟然还认为你有机会吗?”
蹶由公子毕竟老于世故,一看公子山,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说话也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了。
而且一语就说出与公子山不一样的看法,让公子山有些惊异,提起兴趣想向下听。
“既然如此,那侄孙就恭听叔祖的故事,还有叔祖的高见。
正是饮酒顾旧,方能体会人生之艰,世途之险,叔祖请。”
公子山再次为蹶由公子斟酒,显得十分有诚意。
刚才蹶由公子的话,让他还是大吃一惊。
他在等幽冥尊主,这种事不连他的父王也未必能猜得到。
可眼前的蹶由王叔却一语道破其中玄机,让他不敢轻易苟且,只得耐下心来,听一听蹶由王叔的故事。
蹶由公子喝了一杯酒,显得十分有耐心。
抹了抹嘴角的酒珠慢悠悠说道:“五十多年前,吴国得晋国扶助,始开国门,与中原列国交往。
吴国也慢慢开始有强国之端容,而与晋国为仇的楚国也察知端倪,开始进攻吴国,怕吴国强大以牵制于楚国。
可吴国那时不尚演兵,兵甲赢弱,不堪一击,接连败退。
父王十分焦急,不想刚走上强国之路的吴国就是败在自己手中。
而晋国则一时难与分身,内乱不止,也不想让楚国找到攻晋的理由。
只希望于吴国自己解决楚国的攻伐。
父王当时就想与楚国求和,以避免亡国之祸。
我们兄弟五人,只余我与四哥季礼未娶亲生子,了无牵挂。
而季礼因贤名在外,知识广博,名传列国。
所以季礼四哥受父王之命前往北方列国,一是求援,结交北方列国,以图牵扯楚国。
二是也为吴国觅得有用之才,以贤治国。
而我那时年轻,在吴国尚不能帮父王处理国事。
一直游走列国,喜欢结交江湖朋友,也豪气干云。
所以就自告奋勇请命前往楚国劳军,充当质子。”
蹶由公子说完,一脸荣光,回忆当年壮举,实也是多有自豪之情。
三个哥哥可都已成家,有了妻儿,并且也能帮当年的寿梦吴王处理国事,是不可缺的帮手。
而他则年轻有为,体贴三位哥哥的苦衷,体贴吴王之虑,不惧危险,也算是英雄之举。
“叔祖当年一定也是意气风发,以家国为上,不惜牺牲个人得失,实让侄孙佩服。”
公子山脸上充满崇敬之情,语气到也带着推崇之意,让蹶由心里也开怀。
“不错,当年我也十分聪慧,可却失了沉稳。
总觉得自己才高志远,比之四个哥哥略显浮燥,所以父王一直要我历练本事。
并非如你现在这样空负贤名,不思家国之痛,为父分忧。
若不然吴国必不会有此太子之争了。”
蹶由公子到不给公子山面子,一语道中公子山的痛处。
这些年公子山广播贤名,其实并非如当年蹶由公子出使楚国劳军,成为质子一样。
蹶由公子有的是家国情怀,顾的是兄弟情深,并不为名。
更不为继位之争,胸怀大志,而志气单纯。
公子山一听,脸上通红,心里却徒生怨气。
蹶由公子也不理公子山接着讲道:“当时我初到楚国军中,面见楚王,痛陈吴与楚之间的利害关系。
望能与楚相交好,以共同牵制于晋国,共抗北方列国。
楚王也知晋国意图,所以觉得我之所说,于楚国无害。
若楚国长驱直入吴国,则有可能让晋国觅得可乘之机。
而且楚国攻吴,也只意在警告于晋国,当年的楚国强大,根本不把被才开国门的吴国放在眼中。
而且那时楚国已占了我国的两个重要县郡,扼住了吴国出海之口,占尽便宜。
只要顺海而出就可与齐鲁相交,达到了交好于齐国而牵制于晋国之意。
后来楚国就撤兵回楚,而楚王觉得当时的我有勇有谋,对列国形势分析通透,对我也有些惧惮。
当时四哥季礼已贤名在外,楚王知我尚有三个哥哥辅佐于父王,吴国之势因我兄弟五人而强。
所以楚王就欲招我为楚国效力。
可我那时心高气傲,也不屑于在楚国为臣。
而楚王怕我回到吴国,如虎添翼,就把我扣在楚国,软禁于我,这一软禁就是二十多年。
父王本有五子,可在其它人眼中却只有四子,并没有我这个远离吴国的江湖浪子。”
蹶由公子说完,也是长叹一声,心里充满着悲怯之意,却也毫不后悔。
只是脸上透着对过往的回忆,那一种酸楚,实也难言。
“蹶由叔祖,想你们兄弟五人实让人羡慕,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共同辅佐先祖,相互贤让。
想我兄弟三人,勾心斗角,为太子之争,祸乱吴都,实在让人不耻。
更不能与叔祖父一辈相提并论,实在可悲。”
蹶由公子看了看公子山,脸带不屑,冷哼一声又接着道:“当年我兄弟之志,非你们兄弟三人可比。
只是后来我在楚都慢慢也习惯了楚国那种悠然的生活,也不愿加吴。
再后来认识了楚国权臣费无极的姐姐,我们交好于楚国,实也过了一段快乐如神仙般的生活。
那时我的不少江湖朋友都会来楚都探望于我,我也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成为一个消失了的吴王公子。
直至过了二十年,那时三兄吴王余昧,业已年暮,当为吴国后任吴王操心。
那时他一心要传位于季礼四哥,可四哥却杳无音讯。
这才有了当年王僚与其弟之争。
那时楚国开始落寞,楚王知道我本也有机会,所以也不安好心,就放我回吴。
欲图靠我扰乱吴国局势,让楚国再觅战机。
当年我已有一个女儿,取名费思贤,我就带着她回到吴国。
可当时季礼四哥却忽然出现,不参与吴王之争,再次礼让。
并着我不准参与王位之争,引发内乱,他要让吴国王位回归长子继承之统。
兄弟继承难保日后引起吴国王位之争。
当时我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退而次求之,力助王僚二弟争位。
想着若回到吴国,选一个弱势之人,那我自然可以有机会取而代之。
不想当年王僚之妻淑惠靠着其二个妹妹,也就是当今静王妃和已故的王后,拉笼手握兵权的公子光,也就是你的父亲。
最后再寻得晋国公子赵欢的支持,我不得而已,只得再次退回楚国。
你可知赵欢何人,他是史角亲传大弟子,武技高超,于列国无有敌手。
他那天问九式,直到现在我还不得其解,更不用说当年我尚未习阴符之术。”
蹶由公子说完,并不想接着说,而只是看着公子山。
公子山听了蹶由公子的回忆,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见蹶由公子看着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蹶由叔祖是对吴国有大功之人,就算由叔祖继承王位,也不会引发内乱,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不知为何季礼叔祖会反对你继承王位呢?”
蹶由摇了摇头道:“山儿你之所思,实过于浅薄。
当年我出使楚国成为质子,并非为王位之争,而是为了吴国。
四哥只问我一句话,我就无言以对。
他能连让四次王位,都是为了吴国。
那么我既然是为吴国而出使楚国,此次又有何颜面来争王位呢?”
蹶由的话,让公子山更是无颜,蹶由公子当年的胸怀显然要比现在的公子山要豁达得多了。
“不过,当年我看公子光,你的父王比之吴王僚野心更大。
而且手握重兵,若论当年继位,你的父亲本也是理所当然。
前三任吴王都是兄传于弟,若三哥想传位于下一辈,也该从这下一辈优秀者中选择。
可能当时三哥也察觉到公子光的野心,而我也一直通过费无极与吴国交好。
三哥不愿轻易与楚国为敌,毕竟楚国地大物博,非吴国能比。
才选择相对温顺的吴王僚为继任者,就是想让吴国韬光养晦,加强实力,才能与列国相抗。
所以后来伍子胥投靠吴国之时,吴王僚知道伍子胥一心要灭楚,若吴国重用伍子胥,那就是公然与楚国为敌。
王僚侄儿才一直未重用于他。
而他却转投你父王,并助他夺得王位。
也让吴国传位之争成为列国笑话。”
蹶由公子此时只是为公子山分析了现在吴国之争的源由,一切都始于当年传弟,再传长子,其实就是吴五阖闾的非常手段,让吴国之位变得没规矩,也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