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幕之间,竹青宫还如往日那般祥和安然,宏伟的宫殿之内,韦雉盘膝坐于卧榻之上,周身灵气涌动,显然是在修炼之中。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韦雉眉头微蹙,颇为不满。缓缓停滞功法运转,对着门外的侍女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如此嘈杂!”
“吱嘎!”未曾等他手触及门扇,那门忽然被推开,一道身影倒落而下,门便是被他挤开的。韦雉看着那四仰八躺的男子,正是自己的心腹之一。
“韦长老,救命!”他抬头看着韦雉,狼狈不堪的翻身,对着韦雉哀求道。
“到底发生何事了?”韦雉厉色质问道,他至今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胡宫主,他,他.......”男子正言之时,韦雉被一股气势震慑,抬头看去,神色慕然沉冷。一袭黑袍的胡含独身一人迈步踏入韦雉的屋内,浑身弥散着肃杀之气,漆黑的眼眸紧锁韦雉,面色幽寒。
“胡含,你三更半夜闯入本座府邸,可是要.......”韦雉注目着胡含,厉声问道,可惜还未说完,便被胡含打断了。
“韦雉,本宫方才是宫主,这偌大的竹青宫,本座何处去不得!”胡含冷冷的回应道。
韦雉见胡含来者不善,心底大抵猜到些许,却还是面不改色,甚是厉声呵斥道:“胡含,且不说本座乃是你的长辈,本座还是这竹青宫的太上长老,如今你翅膀硬了,竟敢与本座如此无礼!”
“韦雉,别虚情假意了,本座忍你这老狗许久了。”胡含眼眸狠厉,生生驳斥韦雉道:“太上长老,长辈,你也配?这些年你中饱私囊,暗中拉拢宗门弟子,勾结外人,以为本宫当真不知吗?”
韦雉被胡含怒斥,脸色涨红,说道:“如此辱骂,栽赃师长,胡含,你很不错!不过,莫要以为自己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靠山便可以任意妄为!”
两人对峙争锋,韦雉却是从胡含眼底看不见丝毫慌乱,便见胡含嗤笑道:“韦长老的底气在哪里,是萧家吗?”
“你.......”韦雉双眸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胡含。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欺侮争斗了数百年之人,此刻竟然有些许陌生。
“你当真以为你与萧家的往来十分隐蔽,足以瞒过本宫?”胡含看着韦雉眼底的慌乱,心中颇为快意,当初忍气吞声所受的怨,今日便要一并吐露。
“孔老已经被我擒拿了。”胡含接着又吐露一句道:“他老人家可未曾如同韦老一般,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设下禁止。”
“胡含,你当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欺师灭祖,对自己的师叔施展搜魂这等恶毒手段!”韦雉心底竟有几分慌乱。
“勾结外人,罪同叛宗,已然不是我竹青宫的太上长老,本宫这么做不过是清理叛徒罢了!”胡含接着说道:“不光孔老,今夜你,余老,还有与你勾结之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敢动本座?竹青宫的酒方之秘唯独本座一人所知,杀了我,不仅青竹酒酿,还有十种灵酒都会失传。如此一来,青竹宫便会在你手中走向没落,最后于这偌大的蓬莱仙岛之间销声匿迹,不复存在。竹青宫数千年的基业都会在你手中毁于一旦,你便是千古罪人!”韦雉神色癫狂的威胁道:“怎么,你有这份胆
量吗?”
“数百年,我以礼相待,你又可曾想过交出酒方。”胡含默然的回应道:“本宫早已看穿,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将酒方交出,还欲夺取宗主之位。既然如此,那还要这酒方有何用,还留你作甚,杀了一了百了,岂不美哉!”
韦雉顿时语塞,便如胡含所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酒方交出。
“韦长老,安心的上路吧,不久本宫便会送孔老,余老,还有你那些亲信去见你!”胡含见韦雉这般模样,冷冷一笑,双眸含煞,杀意涌动。
“且慢!”韦雉陡然出声呼喊道:“本座可将那些酒方交出,可再作商议!”
“这些酒方是有是无,此刻已然无关紧要。”胡含周身浮现一股凌杀之气,不再给韦雉言语的机会,厚重的一拳直奔韦雉的胸口而去。
韦雉听闻胡含的回应,眼底满是诧然,随后又变为凝重。胡含招式之间尽数攻向自己的要害而来,容不得大意。
韦雉与胡含乃是一脉相承,知根知底。不过胡含乃是金丹后期修为,而韦雉却只是金丹中期,气血衰老,如何能是胡含的对手。
“轰”胡含一拳穿过韦雉的拦截,重重的打在他的肩头之上,将其击飞出去。原本奢华的宫殿因二人斗法早已千疮百孔,轰然倒塌。
“噗”韦雉吐出一口鲜血,殷红之色沾染在白髯之上。头顶一道沉压的气势传来,抬头看去,迎面便是一道浩荡的拳芒,随后他被重重砸落地面之下,不见踪影。
胡含飘然而落,走至地面之间,居高临下的望着那道狼狈的身影爬出,睥睨着他,这么多年的怒气此刻全都化为舒爽,心意畅快无比。
忽然夜空之上,一道身影凌空飞来,气势惊人。需得知道,在蓬莱仙岛之上,金丹修士不得踏空而行,唯有元婴修士,方可凌空。
“胡含小儿,给本尊滚出来!”一道宏伟的声音携带着无尽威严,宛若洪雷,传入竹青宫每一位修士耳中。
“哈哈哈,哈哈哈”陷落在地面之下的韦雉癫狂的笑出声来,嘴角血沫流淌,对着胡含得意道:“萧家家主视竹青宫如囊中之物,他乃是元婴修士,你胡含如何能抵抗?本座今日命不该绝,那便是你的死期!”
胡含面色沉冷,漆黑的眼眸看着韦雉,浮现一抹讥讽之色,让韦雉心头乱颤,笑声也戛然而止。
小筑之外一道身影覆手而立,流露无奈之色,随后运足法力,张口沉言道:“道友,竹青宫一事还望不要插手,就此离去吧。”
“阁下谁人,不妨出来一见。面都不露,一句话便让本尊惊退,好大的面子!”萧鼎转眸看向小筑之前的王轩,面色不快。
王轩未曾多言,抬指一射,法力包裹着一道流光飞向半空之中的萧鼎而去。萧鼎神念扫过,便见流光之间乃是一道玉佩,他抬手接下,眼眸兀然瞪大。
“箫某即刻离去,不再插手竹青宫一事,冒失之处,还望海涵!”萧鼎隔空而望,恭敬的对着王轩作揖。说完便以法力包裹着玉佩,柔力送至王轩面前。
“这,怎会是这般......”躺在地面之上的韦雉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中的萧鼎离去,甚至都不敢侧首相看。萧鼎便是他最后的希望,竟然被三言两语打法
走了。
陡然间韦雉低下头,错愕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只大手直直的洞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晕染,剧烈的痛苦不断传来。
“你.......”韦雉眼眸瞪大,注目胡含,却对上他冰冷的双眸。鲜血的流逝,一股无力感渐渐用上心头,随后胡含将手从他的身体内拔出,韦雉只觉一张大手搭载头颅之上,随后一股神念肆无忌惮的刺入识海之中。胡含竟然当真对他施展搜魂,他面容扭曲,不断嘶吼,却再难思索,无尽的痛楚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半炷香后,胡含睁开眼眸,松开韦雉的头颅,任由他老迈的躯体便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胡含眼底却是流露出一抹跃动,随后转身离去,不再理睬那逐渐冰凉的尸体。
王轩与林清乘着月色,站立在小筑之外,遥望着漆黑的夜幕与如水冰凉的月色。饶是他不用神念探查,也总会有搏杀惨叫之声隐约传入耳中。胡含布置了数月,今夜便要将韦雉与其心腹同党一同灭杀,血洗不忠之人,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天月将白,所有的声响渐渐消失,便见一袭白袍的胡含缓缓走来,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收拢不住。
“前辈!”胡含来至王轩面前,一言未尽,便对着王轩恭敬的作揖拜谢。“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王轩看着胡含毕恭毕敬的模样,开口问道:“如何?”
“果然不出前辈所料,那老狗不过威胁我罢了,并未在其识海之间设下禁制。酒方大抵都已被我取回,也算是对得起师尊了。”胡含畅快直言。
王轩微微一笑,与胡含言谈了一番,随后便将其带入屋内,早已备好的酒水,两人便开始饮酒。今夜的胡含喝酒便是一碗接着一碗,或是心意畅快,牛饮便尽。不消多许,便已面色通红,醉眼迷离,有一朝没一茬的对着王轩吐露心声道:
“前辈,今日着实痛快,许久了,我都不曾这般痛痛快快的饮酒了。世人皆以为我这竹青宫宫主整日醉生梦死,饮酒作乐。可是谁人又知,我已许久不碰酒。那三个老狗整日算计,在我身旁安插弟子,虎视眈眈,狼子野心,一旦被他们抓到些许把柄,便是万劫不复。这数百年来,我虽坐在宫主之位,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如今大局已定,终是可以大醉一场,不必再去理会那些是是非非.......”胡含抓着酒坛,碎碎念念,不时仰头饮酒,酒水浸润了他的衣袍,随后踉踉跄跄的起身走动。
“大醉一场吗?”当初经络被废,回天无力之时,王轩也曾整日醉生梦死,借酒消愁。可是自当那风雪一夜后,数十年来,王轩鲜少醉饮。今日见胡含这般,不禁引动了数十年的追忆,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林清见王轩有些微微异样,开口柔声劝阻,却被王轩拦下。一杯接着一杯,微微酣醉,可是越发多饮,眼底却多出一丝清明之色。
“醉字何解,卒于酒,变为醉,烂醉之人,醉生梦死,便是死于酒。酒醒,便是清明。清浊善恶,皆在一念之间,醉与醒,岂不也是如此。若是吾心向死,一杯即醉,倘若心间守得清明,终究醉意无法入我心!”
慕然之间,王轩放下手中酒水,眼露精光,周身法力慕然震动。这一刻,他的酒玄经与心境接连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