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漆黑的眼眸之中满是愤恨与憎恶，死死的盯着王轩，白皙的脸颊之上沾染着猩红的血液，癫狂与偏执让众人感到胆寒。全场寂寥无声，薄凉的风儿不断的吹拂着，周嘉嘴角的鲜血不断的滴落，在地上绽放一朵凄美的血花。

“雨夜里百鬼夜行，有人混迹其中，乐此不疲。晴空下万人空巷，有鬼走在其中，不知所措。”王轩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王轩凝视着周嘉，开口道：“这世间，不光是只有黑和白，黑白不分乃是常事。万族即善即恶，佛修亦然杀生，恶人也会行善。因此修真者，鲜少以善恶辨之，因果仇杀，夺宝灭族，报恩行善，阴谋算计，全凭实力，无可厚非。”

“但！”王轩看着周嘉的眼眸陡然浮现一抹凌冽的杀机，神色严肃，缓缓开口道：“唯独邪修，一经现身，人人得尔诛之，邪魔歪道，便是黑！”

“至于为何，想必你自己也知悉缘由，所以你从不敢在临安显露自己的修为与功法，设计周家也必然将其引至荒无人烟之处。”

周嘉闻言，微微愣神，眼眸之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呵”周嘉发出一声苦笑，柔软的脸庞之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偏执，无奈落寞的眼神对上王轩的眼眸。

“若不是当年蔡家的穷追不舍，若是当年娘亲没有在我面前惨死，不走上这条道路，血海深仇，如何能报。”周嘉凝视着王轩，顿了顿，说道：“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周嘉沾满泥泞与血迹的手慢慢举起，漆黑的摄魂铃高举在胸前，浑身的法力疯狂的流入其中，眼底满是癫狂。

“不好！”王轩眼眸凝重，连忙拉起何安兰朝着身后速退。严沐与何冰则是截然相反，猛然冲上前去，凝聚道法，猛然击打向周嘉。

“魂丧经天。”周嘉浑身被邪念包裹着，阴寒的法力疯狂的涌入铃铛之中，周嘉更是猛然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喷洒在那摄魂铃之上，摄魂铃将周嘉的血液吸收，威力更上一筹，倒是喷洒精血的周嘉，发丝之间亦然多了一抹苍白。

“铛！”周嘉狠狠的敲下摄魂铃，一声厚重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朝着远处不断的传播而去。

“呜！”严沐与何冰两人凌厉的一击靠近周嘉周身一寸之内，仿佛一道屏障拦截住了他二人的攻击，让他们寸步难进。周嘉摄魂铃之声，犹如一口大钟，狠狠的砸在了他二人的神魂之上，识海震荡。即便二人咬紧牙关，仍是从牙缝之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声。

王轩与何安兰也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冲击，王轩倒是安然无恙，酒玄子已然抢先一步替王轩抵挡住攻击，但是一旁的何安兰便没有如此幸运。

那道铃声几欲将何安兰的神识震碎，她俏脸煞是惨白，唇齿已然被咬破也全然不知，素手止不住的颤抖。就在她要抱头痛呼之际，一道温和的法力从右手之间传来，安抚着她的识海。何安兰气息紊乱，跪在地上，慢慢稳定神识。

周嘉看着近在咫尺的二人，铃声尚未停止，周嘉便抢先一步，右手包裹着漆黑

的法力，轰然挥向二人。

何冰与严沐大惊，连忙撤开法力，疾驰后退。周嘉正欲追赶，突然一个踉跄，顿住在原地不动弹，脸色尤为难堪。

“噗！”周嘉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洒落在地上。何冰与严沐警惕的看着他，周嘉抬起头来，猛然冲向二人，悍死不畏。

“雷动九天！”周嘉周身雷芒闪烁，气息越发的高涨，漆黑的天空之中，被雷光照耀。何冰与严沐也飞上天空，迎着那雷光而去。

“仙子，没事吧？”王轩担忧的看向脸色惨白的何安兰，体贴的问道。

何安兰终于慢慢缓过来了，看向王轩，默默的摇了摇头，看向王轩紧紧攥着的素手，惨白的脸色渲染了一抹别样的红晕。王轩顺着何安兰的目光看去，然后慌忙松开手。何安兰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直视王轩的眼眸。

王轩抬起头，脸色阴沉，看向天空之上，那里周嘉与何冰二人正在酣战之间，狂暴的气息不断的肆虐，周嘉嘴中鲜血流淌不停，眼眸癫狂，气势忽上忽下，发丝飘舞，招式猛烈。

“他在搏命。”酒玄子淡然的说道。

“恩”王轩自然也看出来了。

天空之上，何冰与严沐左右夹击，却仍然与全然不顾的周嘉战的难分难解。忽然周嘉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偃旗息鼓。何冰与严沐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连忙冲向周嘉。

周嘉一看形势不妙，匆忙举起手中的摄魂铃。严沐袖口之间一道金瑞之光陡然划过天际，然后鲜血便在天际挥洒。周嘉脸色难堪，望向左臂，鲜血汩汩的流淌，空荡荡的已然没有一物，钻心的痛楚不断从断臂之处传来。

“啪嗒！”一直鲜血淋漓的手臂从空中落下，鲜血瀑洒，那五指紧紧握着一只漆黑的铃铛，还在微微晃动，铃铛随着手臂的松开，滚落在地上，

何冰趁着周嘉迟疑的瞬息，一掌拍向周嘉的后心，眼底浮现凌厉的杀机。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他时，千钧一发之际，周嘉微微一动，避开了要害，却还是结结实实的受了何冰一掌。

“轰！”周嘉从天空之上坠落，身躯砸落在地面上。周嘉用仅剩的一只手缓缓支撑着身体，整个身子都在晃动。

“呕！”周嘉陡然张开嘴，接连吐出大口的鲜血，鲜血之间还夹杂着碎肉。耗尽心力的战斗，又被何冰与严沐二人接连重创，周嘉已经身受重伤，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何冰与严沐慢慢走上前，欲了结周嘉，一道身影陡然拦截在周嘉身前。何冰脸色冰寒，对着面前之人开口道：“凝香阁的阁主，萧杰，事已至此，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护着这邪魔，我倒要看看，就凭你如何能护住他！”

“他已经被周嘉以摄魂之法控制了。”王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何冰诧异的看向王轩，又看向萧杰，果真发现了萧杰的异样，眼眸之中全然没有神采。

何冰与严沐很是骇然，杀意越发凌然，对着周嘉说道：“如此阴狠的邪魔功法，今日断然

留你不得，受死吧！”

面前的萧杰气息不同寻常的攀升，毫无征兆。这让王轩想起了当日临安之内，那窥视之人也是这般，萧杰这是要自爆。

其他几人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后退。王轩看向周嘉，趴在地上的周嘉深深的看了王轩一眼，然后便冲向山涧而去。

“嘭！”萧杰的身躯炸裂开来，血色弥漫，气浪翻滚，碎裂的尸体血肉残肢到处都是。几人都以法力庇护，没有沾染上那些东西。

何冰与严沐看见周嘉离去，正欲追杀，却被王轩给阻拦下来。王轩站在原地，看向周嘉的背影，耳边响起周嘉的传音。

“王轩，若是有来世，我想出生在凡尘之中，做一个没有修炼天赋的凡人。有爹娘疼爱，有兄弟手足，有朋友，慢慢长大，娶妻生子，有一个家。绝不会再踏入修真界，平淡的在那红尘之中过完一生。”

话语之间充斥着渴求，向往，遗憾与不甘。王轩神色动容，看向那道身影，眼神复杂。

山涧之上，一直被萧杰看守着的几人，面如死灰，曾经称霸一方的他们已然变成了修为全无的废物，失去了修为，他们便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这般的落差让他们万念俱灰。

周骏因为萧杰的离开，将目光投向别处，却看见一道身影猛然冲向他们，身躯不断的膨胀开来，周骏本能的露出恐惧的神色。

不知何为，周嘉此刻的内心很是平静，与王轩倾诉完后，又多少有些遗憾。周嘉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几道面孔，那折磨他一生的罪魁祸首都在这里。

“那就一起踏上这黄泉路吧！”周嘉眼底流露出一抹癫狂的神色，丹田不断的高涨。周骏畏畏缩缩，瘫倒在地上，四肢不断的后退，眼眸紧紧的看向那越来越近的身影。

“你，你要，干，什么，不，不要！”周骏喃喃自语，然后疯狂的朝着身后跑去，嘴中大喊着：“不要！”

“终究，还是躲不开这孽缘，罢了！”躺在地上的蔡辰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周泰与蔡梅如梦初醒，看向周嘉，已然明白即将发生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周嘉的嘶吼。

“轰！”巨大的法力在山涧之上震荡，将那山涧震碎，巨石掉落山崖。王轩四人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周嘉的抉择。一盏茶后，所有的震荡与碎裂都停止了，这片天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王轩神识探查那堆积巨岩的山崖之下，周泰，蔡辰等人的气息全无，同样也再感知不到周嘉的气息，所有的仇怨都随着这一场战斗而结束了。

王轩扫荡着一片龟裂不止的大地，神色很是黯然。他忽然弯下身子，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摄魂铃，注目其中，呢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周嘉落得今日的下场，是他自己作下的恶果。诸多无辜的人，却要背负着沉痛的过往。

东方大地之上，一丝微弱的红晕穿透这无边的黑暗，落在王轩的脸颊之上。王轩抬眸看向那火烈，浑身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