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中,行人寥寥。青山绿水,一切都是如此平静。
忽然间,道路旁的绿竹均在剧烈抖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与雨点敲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毫无章法可言。朦胧的细雨里,一个人疯狂地奔跑着,他已濡湿的灰衫,在这恬静的风景之中,留下了一抹不协调的勾勒。
“喂!喂!臭小子!!”
那年轻人向前跑,却见一个老头顶着斗笠在后头玩命的追。他身轻如燕,几个起落便将高耸入云的绿竹压弯,打落了树叶上留着的雨水。
“你别跑了,来不及了!!”
明明追上前面的年轻人对于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却一直与之保持着一个距离,近一些又赶紧退开,远一些又赶紧跟上。实在是让人不解。
年轻人不答,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奔着。雨水将他的发髻打了个透湿,早就没了形状。他的视线更是被雨水搅得一片模糊,总是要用手抚过,才能够重新看得见前面的状况。
雨,越下越大。
仿佛这是江南开春以来的第一次瓢泼大雨。雨点砸在人身上,生生的疼。耳边的雨声,震耳欲聋。
“臭小子!!”
老头子气急败坏,眼见着年轻人已经步伐踉跄,在那些泥坑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他脚上的那双布鞋早就与它主人一样狼狈不堪了。
也不知道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因为年轻人几乎便要跌倒。紧随其后的老人家终于打破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规律,只是一个纵身,便拦去了他的去路。
“你这不是玩命么?!真是个书呆子!”
老人的脸色铁青,早已经没了原先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像是父亲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儿一般,他的手紧紧背在身后,大概是怕自己一激动,便一掌刮了过来。
“……我要在小桃成亲前,赶到浣纱镇……”
年轻人身形虽然有些摇晃,却依然站得挺直。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温吞的书生。
若有熟悉的人现在指着他说,他便是穆长亭。也不会有几个人信吧。他默默绕过老人,便又往前行去。
此刻天已泛鱼肚白,早就有了亮光。
“内力可不是你这般用的!!”
老人这一回可不依了,一把拉住他,一字一句道。
“老夫教你功夫,让你体内的内力得以复苏,可不是让你走火入魔一命呜呼的!!”
他越是说到后头,抓着长亭的手便越是收紧。只是长亭的身体感觉早就被这冰冷的雨水浇得麻木了,哪里还有知觉。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淡漠然的表情好像是在说这胳膊根本就不是他所有的。
“臭小子!!”
老人见他依然执拗要往前行,深手又加重了些力道。谁知这一会从来不曾发火的穆长亭却甩开了他的禁锢。
“让我走!!我要去见小桃!!”
“你见到了又能怎么样?你赶到了又能怎么样?!!况且你看看这天!!已经天亮了啊!!臭小子你清醒点!!再不过三个时辰就是今日的吉时,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啊!!三个时辰之内你连清风谷都到不了!!孩子,别傻了。你们没缘分,知道么?你们没缘分。”
老人家的眼中似乎隐隐含着泪光,他看着长亭痛苦的模样万分心疼。却还是狠下心来说了让长亭撕心裂肺的话。
心不死,又怎么让这不该现在他得的缘分断掉,又怎么能够保护到他呢?孩子,不要怪师傅,师傅也是没办法。
长亭听着老人嘶吼出来的话语,原先伟岸的身躯忽然变得不堪一击。他的双眼有些失神,到最后,竟然就跪倒在了泥地里。
“那你叫我怎么办?我想着去省城找身世,想着请您让我记起功夫,都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去见她……”
长亭说着,把玉佩又从怀中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手中,仿佛那是一小块可以散发温暖的物体,只要握着,他就不会再觉得冷,再觉得痛。
“可是是我自己放弃了……我竟然没敢去见她……如果我现在再放弃,我就愧对了她。我就是负了她第二回,师傅,您明白么?!!”
长亭的双眼忽然望向站在一旁的老人,老人一愣,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另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霸气。那是不属于穆长亭这个穷酸书生的霸气。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穆长亭早就已经从泥地之中爬起来。深吸一口气,提了内力又向前赶着。
“长亭!!”
老人一跺脚,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
庄园外,喜乐奏得闹人,雨下得让人烦心。
自打提了那个在焚香自己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提议之后,她便一直坐在闺房内,规规矩矩。
因为罩着盖头,没有人发现她的失神。
从天亮到现在,已经是三个时辰了。
刚刚的闹剧,自己用了一个不太高明的方式收场。但总算不会让她以后在邹家太难过。
想到这里,焚香象征性地笑了笑,只是唇角怎样都弯不起来。
“娘子,金冠锦鸡已备好了。您该出闺门了。”
喜娘叩开了这小屋紧闭的门扉。
却让焚香心中那一扇属于少女纯真的门扉重重关上了。
明明知道结局已是这样,那个是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焚香却张口无言。努力了好久,才淡淡回道。
“知道了。还请喜娘先行。”
如此容易的一句话,她却花费了好久的时间才说出来。
“娘子,随奴家来。先起身,再拿红线。和和美美,从此与邹家公子生死相随。”
喜娘走到了焚香的身边,喜庆的声音说着这些礼仪式的台词就像是唱戏一般好听娇俏。焚香木讷地随着她站起来,只是觉得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
她早就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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