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为难熬的一段时间,更何况焚香现在心情矛盾得很,更是让她烦闷得厉害。一方面她当然是希望能够打听到长亭的消息,可是又怕李尚使诈,将那一次围剿的悲剧重演。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李尚给她确切的消息,如此一来,自己就不用受制于他人,做些不道义的事情。所以李尚一直没有送消息过来,她反倒安心。
守着穆长亭还活着的消息,她就可以过一辈子。即便是没有那个缘分在一起,对于焚香来说也已经足够了。既然自己已经这么拼命,若是还没在一起,只怪两人的情缘薄,焚香也不想去怪任何人。
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过着,外面的明争暗斗,家里的挤兑与猜疑,都压得焚香喘不过气来。曹良玉将内务打理得乱七八糟,邹母也只是委婉地说几句,可是焚香只要有一点做得不好,惹来得却是全员在场的批判。
就像今天一样。因为主店铺一个仓库的主簿弄错了发货的总量,对方借机生事跑到邹家布庄来闹了一宿,若不是焚香亲自出面,估计这个人还会继续闹下去。
谁知这边刚将事端压下,那一边袁玉就请刚回府里休息的焚香去一趟饭厅。说是一起吃个饭,实际上焚香比谁都清楚,是老夫人又揪到了自己的小尾巴正偷着乐呢。
果不其然,来到饭厅,焚香就一直站在那儿,连个位置都不给坐。老夫人倒是继续吃她的,连着曹良玉一起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一边的邹宜君和正耀有些意兴阑珊,食不知味。
饭罢,老夫人将东西都撤了个干净,这才慢条斯理地被良玉扶着上了主坐。
“陆焚香,你这接手才几天,就闹出这么一件大事出来。”
大事?
焚香疑惑地抬头瞧了一眼,不明白邹母何出此言。若说是大事,未免也有点太过了。谁家没有点合作伙伴上门找茬的事情,更何况是做了这么久时间生意的邹家。
忽然间,焚香明白一件事。自己总是被抓出来说教并不全是邹老夫人针对自己,还应当有一个人的推波助澜。这个人,应该便是曹良玉没错了。
焚香若有所思地盯着良玉瞧,那冷静的表情让良玉更是心虚,根本就不敢往她那里看。
“陆焚香,你做什么呢。”
邹老夫人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板,仿佛那地上趴伏着的是陆焚香一样。
“回婆婆的话,媳妇刚才有些走神了,还望婆婆不要怪罪。”
“你啊你,说你几句还不高兴了不成?”
邹老夫人指了指焚香。焚香低头不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已至此,她对邹家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正在二人对峙沉默的时候,正耀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正耀,你上哪儿去。”
邹老夫人见着了,奇怪地问了一句。谁知正耀回过头来时,并未像平常一样带着笑,反而是带着些鄙夷与不屑。他瞧了一眼曹良玉,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这才答道。
“母亲,正耀不想呆在这儿了,气闷。”
说着,他便又要往外走。
“你!”
邹老夫人心知他指的是什么,却又不满意他这样的态度,刚想要唤住他,哪只正耀先一步又停住了脚步。
“母亲要罚二嫂自然正耀不敢有意见,做错事就该罚。可是也不能厚此薄彼吧,大嫂将内务打理得乌烟瘴气,这笔帐又怎么算。”
正耀一摊手,把许多人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邹老夫人面色一凛,见各大管家都在场,也不好将正耀的这些实话强压下去。良玉更是心里一紧,只觉得今天真要领罚了,也是老天报应她平日里对焚香的拿点坏心肠。
“正耀,别说了。”
焚香轻声安抚道,在这安静的饭厅里谁都将她那话里的认命与无助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焚香就跪了下来。双手捧出了布庄钥匙。
“婆婆,不管别人怎么说。焚香问心无愧,事已至此,焚香索性就将话说个明白。布庄大大小小总共才十二店铺,与邹家其他生意相比,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当初焚香答应管理布庄,只不过是想为了夫家排忧解难。现下忧没排难没解,反倒是让邹家对焚香多有猜疑,实属不该。若婆婆觉得焚香不适合这个位置,或者婆婆觉得焚香觊觎于邹家,那便把焚香手上的权利都收了去。让焚香老老实实在府里做个二少夫人,对邹家对焚香都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婆婆,您说呢。”
焚香刚说完这话,邹宜君也站了起来。赶忙将焚香从地上拉了起来,还把那一串钥匙又放回到了焚香手里。
“弟妹,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伤了母亲的心可不好,还不赶快向母亲道歉?”
焚香瞧着宜君,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妥协了。辛辛苦苦为这没有带给她半点安全感的邹家操劳,到头来还要被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官家小姐算计,这算什么?在这一刻开始,焚香已经打定主意,除非邹家来求着她把这串钥匙捡回去,不然她死活都不会再当这个苦命媳妇。
思罢,焚香眼里的泪水要来便来了。她含泪望了曹良玉一眼,带着几分恨,又带着几分报复。就将这一串钥匙又放回到了邹宜君手里。
“既然婆婆将内务这么大摊子都给了良玉嫂子,想必她也是个人才,不如就让她也打理大哥的生意吧。也算是夫唱妇随了。焚香羞愧,就先告退了。”
说完,焚香便哭着跑出了饭厅。邹老夫人见她如此放肆,不停用拐杖敲击着地板,似乎很是生气。
“真是反了,真是反了。没规矩到这份上!”
正耀听罢,回头冷笑。
“是啊,那便将这生意一并交给有规矩的人去做。良玉嫂子,你可满意了。”
说着,他便赶忙追着心伤落泪的陆焚香而去。留下邹宜君一人对着曹良玉与邹老夫人。宜君望着手中一串钥匙,忽然叹了一口气。
兔死狐悲,自己母亲不明事理到如此地步,怎么能够不让她心寒。
“母亲,这是钥匙。好好收着吧。”
宜君将那钥匙给了袁玉,临走前也是看了良玉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哪里还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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