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这是罗修暂时给二宫八重子的回复。

可他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思考不出什么结果，回去磨蹭了一阵子后，还是找个由头把沈安琴叫到了没别人在的地方。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和铃音又吵架了？还是蒋灵昨天讽刺你的事？”沈安琴摘下帽子，一时间没明白罗修为什么把她带到储藏间，“这个你不要怪小灵，她就要到生理期了，女孩子这个时候是会比较烦躁，再说，你老是故意用苏湘瞳逗她，该收敛的时候还是收敛一点好。”

“我不是想说这个。”罗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基地那边，八卫出现了空缺，需要填补。”

“空缺？”沈安琴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基地，对这件事还没什么概念。

“嗯，高层爆发事件之前的一次任务，拉什里·汗米尔和曹荣炫都没能回来，基地根据记录看出，那次行动应该是被设计了。”

“所以呢？”沈安琴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抠进了帽子的皮毛中。

“有人想把我调过去，补上这个缺。我听说，基地对于防卫力量不足相当恐慌，李栖桐已经被勒令终止偶像职业，十六夜应该也不会再来学院了。”

“修修，”她依然低着头，语调温柔，“如果基地并不是强制命令，那么，最后还是要看你的意思吧。你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罗修烦躁地挠了一下头，“知道的话，我就决定了。”

沈安琴深呼吸了两次，把帽子放到一边，终于抬起了头，望着他，柔声说：“修修，你拿不定主意，是因为什么呢？”

总算看到了熟悉的目光，罗修的心里顿时少了几分紧绷，他笑了笑，说：“主要吧，我在教室真的就像是个摆设，我什么也听不懂，光玩游戏机了，老师们虽然不说什么，可我自己次次交白卷考零分，也很不好意思啊。”

沈安琴摇了摇头，“修修，老师不傻，那对你根本不重要，别的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吗？是女生们？还是……老师冬天心情不太好，对你照顾得不够周到？”

“不是……”罗修叹了口气，小声说，“沈老师，你还记得我最初来这里的时候说过的么，我……其实不喜欢学院这种地方，我从七岁开始就没有过过正常的生活，我一直重复的就是训练和战斗，所以我原本就更喜欢基地多一些啊。”

“可你现在更喜欢学院，更喜欢和我们大家在一起。中间你被关进基地里暂时不能回来的时候，你明显比在地下生活的这段时间还要难受。老师都知道的。”沈安琴十分担忧地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罗修的面颊，“所以，你为什么会想要离开呢？我以为，你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这里才对。”

“我已经够强了，回去效力也是应该的。”

“你的潜力兑现完了吗？”

“呃……”罗修心虚地别开脸，“那个……倒还是差点。”

“修修，你既然叫老师来商量，说明你想听老师的意见，对不对？那么，你就应该坦诚地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虽然咱们彼此已经非常了解，可老师不会读心术，你的矛盾和纠结，老师猜不出。”

“老师，我……”罗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觉得，等下个学期开始，我如果还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会伤害到谁的。铃音和小樱都来自东瀛，那边的女孩子对恋爱这样的事情，观念上就很豁达，铃音醋劲儿那么大，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也不会偷偷去踢小樱一脚。可……对我感情太深的女生继续增加下去，就像……”

他搜肠刮肚找出一个马马虎虎的比喻，“就像已经破破烂烂的大坝后面还不停地蓄水蓄水蓄水，最后会哗啦一下完蛋的。”

“怎么会。”沈安琴笑了起来，她握住罗修的手，轻抚着他的指背，柔声说，“修修，你是‘卫士’，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人类的希望。班上都是很聪明的女孩子，也许她们会彼此排斥，吃醋，偶尔互相攻击，但那是占有欲的正常表现，她们不会舍得伤害你的。”

“可我不舍得看她们难过。”罗修烦躁地说出了最根本的原因，“小瞳，蒋灵，滕墨，就连爱吵嘴对铃音她们有偏见的林梦语，也都是很可爱很好的姑娘。她们……她们应该有专属于她们的感情，那才是她们期待的吧？大家给我提供的能量越多，就说明她们越爱我，越爱我，就越会因为我而难过，我没说错吧？”

沈安琴的眼中浮现出一层蒙蒙的雾，“修修，你……还真是成长了不少呢。”

“我有觉悟，不择手段变强，我回去后……会跟基地商量，制定一个别的计划，动用催眠术什么的都好，让一些我不熟的女人狂热爱上我然后去斗个死去活来吧，我不要……现在的她们闹到那个地步。”罗修终于在交谈中半被动的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我真心喜欢的女孩幸福。沈老师，我也希望你幸福。我走了，你就不用再强迫自己活成勉强的样子，你就可以追寻你的理想生活了。”

沈安琴摇了摇头，“修修，你不能擅自来帮我们决定什么是为了我们好。我可以保证，你如果就此离开，不能见到你将是她们之后人生中最痛苦的回忆之一，也……包括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愿意这就违反保密协议，去对那几个你已经动了心的女生说，告诉她们你的特性，告诉她们你的窘境，你敢不敢让她们来选择，是要你留下，还是走掉免得以后伤心？”

“我不想那么彻底地利用她们……”

“你会有这种想法，正是关心她们，对她们有了感情的证明。修修，之前有很多女研究员陪着你，包括铃音在内，你对她们就没有过类似的想法，或者说，没有如此强烈过。对不对？你懂得珍惜铃音的付出，给予了她想要的回馈，也是来到学院之后的事情。”沈安琴凑过去，吻了一下罗修的额头，“请相信大家吧，比起独占你的爱，我们都更想看到你更快变成一个顶天立地天下无敌的男子汉。我们是母狮，而你，就是帮我们杀掉所有鬣狗的雄狮，你保护我们，我们，也愿意用其他方式来保护你。”

她掩饰着眼神中的不安，声音微微发颤地说：“请相信老师，不要走，好吗？”

罗修闭上眼睛，沉默着思考了很久，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也许，从他在心里决定就算回基地也要带上铃音、小樱和沈老师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最重要的地方就已经不再是基地了吧……